柔软的小兔被塞进了他手中。穴兔生性胆小,喜好钻洞,察觉到眼前之人的怀抱发出微微的热意,便拼命往他的臂弯钻去。
一双略微的瘦削,青蓝经络清晰可见,比兔子更白的手拖住了它长着滚圆兔尾巴的小屁股。
兔子耳朵的血管丰富,直接抓耳朵容易造成血管破裂。正确的抱兔子姿势应该是一手托住小兔的屁股,一手插在兔子的肚子上,这会让它感觉到足够的安全感。
赵西京看着身前柔软的小动物,一动一动的耳朵让他想起来了另一个仿佛也会用垂耳兔的兔耳朵表达自己情绪的发小,即便还是有些面对母亲的紧张,他还是神色柔软下来,悄悄把动着三瓣嘴吃着他衬衣的白兔往怀中藏了藏。
另一只更漂亮的大手覆盖住了他的手掌。像是一种血缘的继承与传递,越覆越紧,怀中的兔子也从瑟瑟团成一团,变为后腿拼命踢蹬。
赵西京发现不对,拼命想要挣脱这只手,却最终只能听见怀中的大白兔哀声长叫。
兔子没有声带,这是痛苦到极致肌肉收缩,空气从肌肉间挤出的惨叫。
断断续续,伴随着长达三分钟的失禁,才最终停止。
“西京,妈妈一直奇怪一件事。”手的主人用大拇指,慢条斯理擦去已经初具俊美的孩子脸上的眼泪,温柔地问“像你这样刚刚杀死动物的冷血小怪物,也能有朋友吗?”
“不……不……”,小学生的赵西京还没学会成年人成熟的社交辞令,他只隐隐约约听出了话语间的嫌恶,拼命辩解,祈求着一个原谅,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犯下了错误。
不字吐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否认自己不是怪物,还是该证明自己是有朋友的正常人。
赵月晴却耐心解答了孩子的每一个问题。
“小京,旁观着罪恶的发生,也是一种罪恶哦。”大拇指又温柔擦去了另一侧的泪珠。
赵西京表情抽搐,想讨好地送出一个笑脸,却被混杂成一种古怪的似哭非笑,那滴透明的眼泪正悬停在因怪笑露出的笑窝上。
“你旁观了爸爸的死,所以你也是一个罪人和恶人,就像刚刚我握着你的手,你不也间接参与了对这只可怜的小兔子的屠杀吗……用你的手,你的眼睛,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物。”
赵西京却沉默下来了,他不是不知道要怎么反驳母亲。有一万种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
但他还是沉默,因为他觉察到了赵月晴那股温柔平静的声音下的痛苦。
“我的妈妈……她只是太痛苦了,她需要找一个人去责怪”,他垂眉,想到了从前路过马路的一个破烂的沙袋,被人拿来发泄愤怒,发泄完,就丢到一旁。被丢弃了,也彻底自由了。
他在不到十岁这年,朦朦胧胧地觉醒,“人在痛苦到一种极致时,既会呼唤爱和治愈,也想要嚎叫,踢打和撕咬什么东西,自己是那只被赵月晴选中的沙袋。”
既然对自己的爱意不足以让她重新开心,那恨自己责怪自己,能分担一部分她的痛苦,也算一种好事。
他颤抖着声音,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妈妈,我有两个同学,玩得还不错,一个是闻满,一个是楚胜意。”他念出这两个名字,像溺水的人,大洋中间,徒劳抓紧两片救命的浮木。
“我不喜欢你的妈妈。”
“我知道。”
“你不生气?”
“不。”
他淡漠点头,没有生气,声音没有发抖,表情也很正常,背出了赵月晴要他说的话。
“闻满,我们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不是谁对谁错的事情。”
“嘎?”
楚胜意蹙眉,“喂,我们还在你妈面前给你说好话呢,你就这样嫌弃我们,朋友意气呢!”他跳下来,想拿拳头捶一捶赵西京的肩膀。
赵西京躲开了,衣服下有淤青,很痛。如果被触碰到,感受到他们的体温,自己也说不完背下来的话。
自己是长满了植物的沼泽,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会吞噬每一个走到他领地的动物,美丽的白兔,矫捷骄傲的驯鹿,不应该沉默在腌臜的沼泽里。
他冷冰地对楚胜意说,“我妈把闻满的编织花丢到垃圾桶里,把你的礼物好端端放在架子上,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楚胜意愕然,回头却看见闻满躲避的眼神。
闻满:“那是你妈妈的事情……我知道我的礼物可能在院长眼里是寒酸了点,不过和我们玩的是你啊,我难道还要株连九族。有事咱们当面说就行了,嘴长着就是用来说的。”
赵西京安安静静地听完,点点头,并不反驳:“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当时我就在家里,我亲眼看着我妈丢的,没有阻止。”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闻满讪讪看向赵西京,她看似大大咧咧,可久居他人篱下的生活,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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