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钟指针悄然判向六点半。
安神香业已散去。
阶梯教室内人极少，室外天刚刚开始黑。
“赵雾，”坐他附近的大学同学，莫凡，叫住了他，“大海那小子活动应该也结束了，等会儿一起出去吃个饭？”莫凡自然而然伸出手，要拍他的肩膀。
“等下，”赵雾一句话就制止了他，“你确定你要碰我。”
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
“你又要跟阿姨出席葬礼？”
“是做法事。不过也差不多。”
“哈哈，”莫凡把手收回，蹭了蹭鼻头，“家里有点迷信。”
没什么，赵雾摇了摇头，他能从自己这位朋友脸上读出真心的歉意。
这就够了。
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过不去，再说也习惯了，他想了想，又说：
“出去再聊吧，吵到别人就不好了。”
二人很快收拾好东西，离开了阶梯教室。赵雾下意思落后一步，走在后面，轻轻关上了古色古香的红木门。
走廊很宽广，也很安静。
隐有饭香。
“呼，终于能大声讲话了，那里面的气氛真难适应。
“还有，好羡慕你和阿姨的感情啊。阿姨她真是去哪都不忘记带上你。”
哪像我，没人管没人爱，莫凡露出哀怨的眼神。
“哪里哪里。”
莫凡是家中的次子，上有一个已经操持家业的大哥，下有一个小弟，父母每月来京都的大学看他一次，被他称为“尽为人父母的义务”。
走出一段距离，校区内的各种声音才清晰起来。
就好像终于从水下回到陆地上一般。
已有在校园餐厅就过餐的学生，朝他们这边赶。
这边空教室很多。
该怎么回他呢？赵雾组织着语言。
“我们这也是第一次来自习。和家人保持适当距离也好。”
应该没有问题。所有要点都答到了。不过也不保险。
也是，该有点距离感喽，莫凡点点头表示赞同。
沉默。
拐角处。楼梯口。
“到厕所了。抱歉，失陪一下。”赵雾开口说道。
“噢。”莫凡应了一声。他站在外面，凭栏远望，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这样就好。
男厕。隔音很好。这一层的平时可能都是医学部的在用，意外的干净……
赵雾没有也没空去在意这些。
快步走入，越过小便池，他径直走向深处，走入隔间。
关门，锁门……
“呕——恶恶——”
弯着腰，吐了个痛快。
直到胃内容物被尽数吐出，直到再无东西可吐，直到只是在机械地重复干呕这个动作……
中餐消化得不错。
他直起身，从裤子口袋里取出小包装纸巾，擦拭嘴角。
家人。
那不是自己该谈论的话题。
连想都不该去想。
虽然8岁以前，他有一个家，有爸爸，有妈妈，有家人；有住隔壁的阿姨，还有邻家阿姨那与他同岁的女儿——
不能在里面待太久，朋友还在等着呢。
——虽然那个家伙一直很嫌弃他——
不要再想了，不能再……
——可是两家住得近，那么那么近，来往也多，一来二去，他们就
走！
用力地，像是要把某扇门彻底合上。
变得逼仄的隔间里，他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
失态了。
只不过是爸爸不见了，妈妈不见了，那家伙不见了，全都不见……
恶。
还以为要再吐一次，不过没有（也没东西可吐了）。口腔里，脑子里，只余一种恶心的感觉。
真是恶心。
到洗手台前，快速用清水洗了把脸，既收拾表情，也收拾心情。
面部肌肉很是虚弱。
“呦！久等了。”
故作轻佻的语气。
“没事。”莫凡看样子也有自己的心事。
——客厅，灯一直亮着，电视机一直开着，肚子好饿
二人再度起步。走着走着，莫凡接到一个电话。
赵雾见状，脚下动作自觉慢上几分。
拉开了距离。
“大海那小子打来的。”莫凡把手机放下，转过来，努努嘴，“今天他也有事，不过他说改天搞个跨校联谊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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