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十九年冬，萧令仪在观星台跌倒时，腕间沉寂三十年的红豆绳突然绷直。青铜晷针在她掌心划出血痕，竟与当年周景曜的噬心蛊纹一模一样。
“相国小心！“少年天子扶住她臂弯，玄色龙袍扫过青砖上未化的雪。萧令仪望着那双鎏金瞳孔怔忡——这分明是她的离魂症。
子时更鼓响过三声，御药院突发大火。萧令仪冲进火场时，琉璃柜中的螭龙佩正泛着血光。她徒手掰碎琉璃，却见玉佩内侧嵌着半枚带血的箭簇——正是护国寺那夜从她肩头取出的。
“母亲。“少年帝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手中提着的正是谢蕴之当年药箱，“该让孩儿知道真相了。“
萧令仪点燃案头尘封的醉骨香，青烟中浮现出周景曜最后的幻影。帝王虚影抚过少年天子的眉眼，将染血的禅位诏书按进他掌心：“你继承的不是皇位...“诏书突然自燃，灰烬里浮出《农桑典》的金纹扉页，“是山河永安的誓言。“
五更时分，暗卫呈上北疆密报。萧令仪拆开蜡封时，半片龙鳞割破指尖——这分明是当年周景曜咳出的那片。信笺空白处遇血显影，勾勒出冰湖下沉睡的帝王轮廓。
“备马！“她扯断相国冠冕的珠链，金珠滚落处，太液池突然沸腾。当年沉入池底的河灯尽数浮起，灯芯燃着诡异的青白色火焰。
七日后，萧令仪站在北疆冰湖前。少年天子将螭龙佩投入湖心，坚冰应声而裂。玄铁棺椁浮出水面时，数万株冰封的麦穗突然抽芽，在棺椁上织就金毯。
“你来了。“棺中人睁眼的刹那，湖面倒映出双月同天之象。周景曜心口的噬心蛊纹已蔓延成稻穗，他指尖缠绕的正是萧令仪当年斩断的衣带。
萧令仪将相印掷入冰湖：“这个局你布了三十年...“她掀开帝王衣襟，露出心口崭新的刀疤——与少年天子的一模一样。
“不是三十年。“周景曜握住她持刀的手刺向自己咽喉，“是三百次轮回。“鲜血喷溅在冰面，竟显出历代帝王的生辰谱，“药王谷用真龙血脉温养的不是药人...“他咳出朵干枯的玉簪花，“是让农神血脉不灭的祭坛。“
少年天子突然割破手腕，血珠落入冰湖时，整个北疆震颤。无数沉眠的粮种破土而出，在雪原铺就金色长阶。萧令仪腕间的红豆绳自行解开，露出药王谷初代圣女的图腾。
“母亲看啊！“少年指向天际，紫微星旁的新星爆发出炽烈光芒——正是他出生那夜的星象。无数河灯从南方飘来，每盏都载着饱满的麦粒。
周景曜在晨曦中化作流萤前，将半枚玉佩塞进萧令仪掌心：“这次换我等你...“他的声音散在风里，“在炊烟升起处。“
三个月后，萧令仪在江南老宅翻开《山河志》。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张药方，字迹与周景曜一般无二：“离魂症解法：以真心泪入药，佐长情丝三寸。“
窗外忽有孩童嬉闹着跑过，腕间银铃与她的足链同频共振。老农捧着新麦叩响门扉：“相国尝尝，今年第一笼糖糕。“
暮色浸透窗棂时，萧令仪在灶台发现块温热的玉佩。螭龙纹路里嵌着麦香，背面刻着新添的小字：“此身化柴薪，换卿炊烟长。“
更漏声里混进三声鹧鸪啼，她笑着将玉佩系上烟囱。万里炊烟直上云霄，在星空勾出幅新的农桑图——那图正中闪烁的，正是属于她的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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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