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弱,也很小。
但李景铎还是听清了眼前这小娘子口中的话。她吸溜着鼻涕,努力的扯出一抹笑脸来,看着李景铎,柔声道。
“奴家愿意的,奴家知道郎君是好人。”
“郎君给了奴家一袋子糙米,让奴家能熬过这个漫长的冬日。奴家也知道自己是个未亡人,配不上郎君,还请郎君莫要赶奴家走。”
小小的姑娘声音越说越是坚定,仿佛前两日李景铎的无心之举,对她而言是莫大的救赎一般。
李景铎心中瞧着一颤,他下意识的就要开口会拒绝。
谁想到,这小娘子竟然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的朝着他连磕了三声响头,随即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胡乱的抹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张身契来。
而后她举着身契递到李景铎的身前,颤巍巍的不愿撒手。
似乎只要李景铎愿意伸手接了她的这身契,就是认了她官配娘子的身份,让她不至于在流离失所。
逃难至江城郡中投奔夫家,她见到了太多残酷的事情。
边关三年战乱,打废的不仅仅是朝廷的税收,还给偌大的皇朝中留下了无数的老弱妇孺。没了男人,就相当于是塌了天。
而她们这些年轻的小娘子便成了那些市井泼皮嘴边的肥肉,什么时候都要惦记着要咬伤一口。
眼前的官配郎君是个好人。
崔家小娘子比谁都清楚,尽管当时她求了官府的差爷们,也使了银子,但眼前的郎君却无半点犹豫便拒绝了她。
甚至还给了他一袋释了苦籍后好不容易攒够的一袋子糙米,虽然不多,却足够让她熬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郎君是好人,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这么错过。
“奴家不脏的,奴家从没和人打过桩,还是清清白白的。”
“奴家虽然是未亡人,但还没合过契书,奴家不脏的。奴家会洗衣,会做饭,会劈柴,奴家有用的……”
小娘子高高举着身契,倔强的不肯低头。
她不过是想求活而已。
李景铎本想出声拒绝,他此刻连自己的事情还没有理顺了头绪,如何能平白无故就在这乱糟糟的世道中多了一个妻子。
只是瞧着这这崔家的小娘子跪在冰天雪地里,明明寒风刮骨,冻的身子瑟瑟发抖,却依旧倔强的举着身契,这让李景铎心中一颤。
也罢。
他摇摇头,伸手将手中剩了半碗的冷粥放在这崔家小娘子的手里,然后将紧紧高举着的身契拿在手中。
一瞬间,小娘子顿时就红了眼眶。
她头如捣蒜,本就通红的额头随即硬邦邦的就磕在了冰雪上,眼泪唰的就流淌了下来。
“谢谢郎君,谢谢郎君。”
李景铎摇了摇头,伸手将小娘子扶了起来,然后当着对方的面儿郑重其事的将接过来的契书揣进了怀中,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他看清了身契上的名字,这崔家的小娘名字很好听,叫崔锦绣。
李景铎拉着她进屋。
这土房是原主参军前老父留下的祖产。
只可惜行伍第二年原主老父便病死,没能等到原主回来。等到李景铎回到这里的时候,土房已经塌了一半,到处杂草丛生,只剩下西屋能住了。
等两人进了屋,正趴在门背后听耳朵的厉象忙不迭的从门背后挪开朝着李景铎挤眉弄眼,李景铎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便叫崔锦绣上炕歇着。
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下了整月,外头天寒地冻。
就刚刚走出去那么点子功夫,李景铎就感觉浑身上下都冷的厉害。更别提崔锦绣猫在篱笆外不知道多久,怕是早都冻透了。
闻声,崔锦绣小心翼翼的上了火炕。
没想到,刚爬上炕还没多久,崔锦绣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才将手中捧着的半碗糙米粥递给在李景铎的跟前。
“郎君,你吃……”
李景铎一怔,开口就想要拒绝,只是瞧着崔锦绣小心翼翼的眉眼,他摇了摇头只能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下去。
他寻来一个破碗将原本就剩了一半的糙米粥又分出一份,这才仰着头咕嘟咕嘟的灌进了肚子里。就连李景铎也不得不承认,崔锦绣的厨艺的确要远胜过厉象这个夯货,难以下咽的糙米粥不过是随手加上了一点野菜,滋味却变得美妙起来。
扭头看了一眼,小口小口抿着糙米粥,余光却在时刻关注自己动作的崔锦绣,李景铎摇摇头刚想说什么。
一抬头便瞧见厉象正蹑手蹑脚的朝着屋外移动。
“哪去?”
李景铎开口问道,眼瞅着天色就要大黑了,他搞不懂这个时候厉象悄摸摸的出门干啥。谁曾想,厉象呲着牙花子朝着崔锦绣努了努嘴,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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