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从图纸褶皱间簌簌滑落,在斑驳的桌面上堆出微型的塔克拉玛干。
"啪!"
枪管砸在等高线上的闷响惊得铅笔芯"咔"地断成两截。王力裹着泛油光的羊皮袄歪在行军床上,喉结随着沙哑的嗓音滚动:"今儿塌方区差点埋了三个弟兄。"他伸出三根裹着纱布的手指,指缝里还嵌着没洗净的沙粒,"图纸啃得再细,能啃出人命来?"
帐篷外呼啸的夜风突然送来细碎的脚步声。王力豹子般弹起身的瞬间,张志成已经吹灭了油灯,黑暗里两人默契地伏低身子。“谁!”王力蹭的一下掏出了枪,和张志成靠向侧边。反动派余孽闹出来的事端,影响还未全然消散。一有动静,大家都难免风声鹤唳……前两天,好闹出有个队员半夜出来撒尿,结果被当成奸细,脑袋后面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的荒唐事!
“是我!林悦!”林悦清丽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王力和张志成顿时松了下来。
林悦撩开帐篷的门帘,看到王力手中还未收起的枪,她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王力有些尴尬地把枪收了起来,挠挠头说:“没事儿,这几天大家都有些紧张过度了。”
张志成问道:“林悦同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刚给塌方的伤员处理完创面,发现磺胺只剩最后五支了。明天我也想回师部一趟,去医院取药。"林悦说到。
王力本能的想要否决,张志成抢先一步开了口:“林悦同志,你也清楚,这戈壁滩的路又险又难走,到处都是未知的危险。要不这样,你把药品清单列出来,我们去帮你把药品取回来,你就安心留在营地。”一边说着,一边还摆了摆手,似乎在强调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提议。
林悦轻轻晃了晃脑袋:“我绝对没有不信任你们的意思。但医学和水利一样,专业性都特别强。每一种药品的用途、用法用量、保质期,我心里都很清楚。要是你们取回来的药品有个万一,队员们受伤了需要救治,我实在没办法向大家交代!王队见过坏疽伤口吗?磺胺迟半小时,溃烂就多蔓延一寸。我在师医院的时候,有位战士就因为用了过期的......"”
王力忍不住插话进来:“林护士,我们纯粹是担心你的安全。你跟着起走,大家都会压力很大……”
林悦目光直直地看向王力,一脸认真地说:“王队长,我特别理解你们的好意,可这是我的工作职责,我必须得负责到底。从营地建立之初就有明确的分工,医疗这块一直都是我负责。这可不是我在任性,我是一心为了保障大家的健康着想。你可不能在营地里搞‘一言堂’,咱们得明确各自的分工,有事儿一起民主讨论!”
王力听到这话,脸上瞬间热辣辣的,还想着该怎么再反驳几句,打消这姑娘的念头。话都到了嘴边,突然想起这个分工是已经牺牲的赵队长定下的,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哽住了,那些反驳的话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王力沉默了片刻,看向了张志成,见他也无奈的点了点头,自己也只能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行吧,林悦同志。丹尼一定要听指挥,不能脱离集体队伍!”
林悦当即立正,冲着王力和张志成敬了个军力,说道:“绝对服从命令听指挥!”手放下,又十分俏皮的冲两人笑了笑,便离开了帐篷。
张志成的目光跟着林悦的背影,一起出去了好久,直到王力问他:“资料还看吗?不看我把灯熄了?”他才回过神来。
“啊!不看了!已经都整好了,明天拿上就能出发。”张志成回答道。
王力看他这样子,嘿嘿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但张志成脸上却像是抹了辣子似的,烫烫的!
第二天到了工程大队,和郑指导员接上头,林悦抬眼望了望四周,转头对张志成说道:“你是要直接去找林师长汇报工作吗?”张志成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师医院的方向,说道:“不,我打算先去医院看看李工,让他先过目一下规划,听听他的意见。”林悦点头说道:“我也要去师医院取药,咱们一道走。”
两人并肩朝着师医院走去,张志成忍不住开口问道:“林悦同志,李工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林悦不知道怎么回答,最近她一直都在塔河营地,根本没有回过医院,知晓的还是在营地时他的情况,只能安慰道:“李工身子骨还算结实,老毛病只要调理一段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随着医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张志成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停下,一脸郑重地看着林悦,说道:“林悦同志,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上次咱们聊起你家乡上海的时候,我信口开河,说上海都是资产阶级的事情,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应该。”
林悦原本还在想着李工的病情,被张志成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想起了那件事,其实她早就没放在心上了,可看着张志成这般认真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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