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之中,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苏晚晴身上。只见她正全神贯注地借着放映机投射出的微弱光芒,认真阅读着手中的《电工手册》。而她的膝盖上,则平平整整地摆放着那份从技术科偷偷拿来的进口设备说明书。
“聚碳酸酯的熔点……”正当苏晚晴轻声呢喃着,口中紧咬着的铅笔头突然毫无征兆地被人抽走。她微微一惊,抬起头来,便看到陈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他嘴角含笑,在刚刚被抽走铅笔头留下的空白处,迅速画下了一个俏皮可爱的笑脸。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咕噜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原来是苏晚晴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陈默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一般,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紧接着,他像变戏法一样,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国营饭店的肉包子,甚至还能感受到它们所散发出的温暖气息。
苏晚晴见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接过包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直到吃到第三个的时候,她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原来包子的褶皱里竟然隐藏着一枚精致小巧的蝴蝶发卡!这枚发卡与她之前不小心摔坏的那只简直如出一辙。
文化宫后墙突然闪过手电光。保卫科的人来抓"看霸王电影"的,陈默拉着苏晚晴钻进货场。成堆的矿用钢轨在月光下泛着蓝,他们在铁轨缝隙间穿梭,像穿过时光隧道的两道剪影。
"我爸今天没喝酒。"苏晚晴的喘息带着包子香,"他修好了七辆车..."话音被蒸汽机车的轰鸣淹没,调度员在站台上挥动信号旗,晚点的运煤专列喷着白烟进站。
陈默突然把她按在装ABS树脂的木箱后。林曼如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香奈儿五号混着柴油味飘来。港商代表正在用粤语打电话:"个大陆仔点会有咁多先进技术?查下佢系咪偷渡..."
货场探照灯扫过时,苏晚晴的蝴蝶发卡闪了下光。陈默感觉怀里的少女心跳如擂鼓,不知是怕被发现,还是因为他的手正护着她后脑——那里有块小时候被醉酒父亲推撞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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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工医院急诊室内一片繁忙景象,王淑芳坐在桌前,正紧张地数着手中的药片。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那些小小的药片承载着千斤重担。眼前印着密密麻麻英文的药瓶,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丈夫曾经向她描述过的那个来自港城的女人——据说,那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香水味,即使相隔三条街也能够清晰地嗅到。
此时,护士站那边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轻快悦耳的歌曲《泉水叮咚响》,然而,歌声却突然被一则紧急新闻打断:“各位听众朋友们,现在播报一条重要消息,国务院正式宣布将扩大外汇券的使用范围……”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嘈杂声传来,只见几个医护人员急匆匆地推着担架床进入了急诊室。躺在上面的人正是陈建军!原来,他刚刚在矿井下给儿子示范如何进行紧急避险的时候,一旁的周公子竟然“不小心”启动了传送带。尽管陈建军的双手已经缠满了厚厚的绷带,但他仍然紧紧地攥着经过自己改装后的矿灯,那明亮的 L超压卤素灯光源在无影灯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我没事,别担心。”陈建军强忍着疼痛,微笑着轻轻推开了妻子递过来的山楂丸。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接着说道:“小默刚才跟我说,今晚他要去和外商谈一笔大买卖呢。”
听到这句话,王淑芳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一滴又一滴地砸落在面前的搪瓷盘中。突然间,她注意到丈夫那件破旧的工装内袋中露出了半张照片。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一看,原来是去年全家人一起去照相馆拍摄的那张珍贵合影。而此时此刻,照片中的儿子正身处三号井口处,手里握着一把改锥,死死地抵住周公子的喉咙。在他的身后,则整齐地站立着二十个手持矿灯、表情严肃的工人。
"矿灯厂账上那二十三万..."陈默的声音比井下的水还冷,"够买你几回命?"
月光漏进生锈的铁门,照见堆在角落的劣质ABS颗粒。林曼如的录音机在公文包里转动,她终于明白这个少年为何知道1997年才公开的工程塑料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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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国营早餐店那有些陈旧的招牌上,给这个小小的店面增添了一丝温暖的气息。店内弥漫着浓郁的豆香和热气腾腾的蒸汽,人们或坐或站,享受着简单而满足的早餐时光。
苏晚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手中轻轻地搅拌着一碗豆浆。她小心翼翼地往豆浆里掺入一些开水,试图让它变得更稀薄一些,好能多喝几口。母亲连夜赶制的那件的确良衬衫紧紧地包裹着她单薄的肩膀,仿佛给予了她些许安慰。然而,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袖口处仍残留着缝纫机留下的油渍,那是母亲辛勤劳作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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