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秀一番言辞，犹如洪钟大吕，刹那间在悟虚罗汉心间激起千层浪，其眼中惊诧之色一闪而过，化作深深的思索。
悟身罗汉亦深受震动，一时之间，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面上虽平静如水，可那微微颤动的衣袖，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良久，悟虚罗汉喟然长叹，声音中满是沧桑与感慨：“罪过，罪过啊！贫僧修佛五十余载，竟在佛意上输给了一个小沙弥。险因执念酿下大错……”
悟虚罗汉对神秀的话，那是打从心底里认同。
以佛力灌顶改变他人资质，本是为了西来寺的传承，出发点无可非议。
然而，他却因自身修为多年停滞不前，太过急切地想在神秀身上寻得突破的希望，妄图将毕生所学与期望一股脑儿地倾注在这个慧根出众的弟子身上。
这一念头，不仅是对自己修行之路的逃避，更是对神秀的一种过度施压。
若不是神秀佛心坚定，不为所动，自己怕是会亲手将一个可造之材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旦佛心破碎，即便神功大成，也不过是徒增一个被执念吞噬、迈入入魔的佛门败类罢了。
“神秀，你所言极是，是老衲糊涂了，阿弥陀佛……”悟虚罗汉双手合十，庄重地诵起佛号。
就在这一念之间，他竟隐隐感觉到，那一直束缚着自己的心境枷锁，悄然松动了几分，未来似乎有了突破的契机。
然而，悟虚罗汉内心的这些变化，神秀浑然不知。
他拒绝悟虚罗汉的提议，并非出于什么高深的佛理大义。
若他只是一个资质平庸、在沙弥尼院默默无名的小僧人，面对悟虚罗汉这般“逆天改命”的提议，或许真会心动不已，难以抗拒。
但他拥有毘卢遮那佛心，这等得天独厚的体质让他在修行之路上一路顺遂，早已修炼了诸多精妙神功。
西来寺行者武院的武学，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之物，难以再激起他的修行热情。
再者，若是答应了悟虚罗汉，诸多麻烦便会接踵而至。且不说自己毘卢遮那佛心的秘密以及修炼的神功一旦暴露，会引发寺中众人怎样的猜疑与窥探。
单是那振兴西来寺的重任，一旦扛在肩上，便再难卸下。如此一来，还俗的念头怕是只能成为遥不可及的奢望，这与他心中所向往的自由洒脱的生活，相差甚远。
暮色渐浓，余晖洒在佛光山上，为西来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神秀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缓缓朝着法堂走去。
远远望去，只见法堂前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人身形清瘦，正是圆觉罗汉，而另一人，竟是悟真方丈。
神秀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隐在一旁，待悟真方丈离去后，才稳步走上前去。
“圆觉罗汉。”神秀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
“嗯……”圆觉罗汉轻轻点头，目光落在神秀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有遗憾，又似有喜悦，更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感慨。
“今日之事，我已尽知。神秀，你观比武庆典上那些西来寺的后起之秀，他们天资卓越，才华横溢，你难道不曾心生仰慕？”圆觉罗汉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比武庆典上的那些弟子？羡慕他们的才华？神秀心中暗自苦笑，自己的资质远超常人，又修炼了多门绝世佛功，怎会羡慕他人？但这些话，自是不能宣之于口。
略作思索，神秀神色平静，缓缓开口：“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与此同时，在西来寺后山那神秘的达摩洞深处，普京面色凝重，眼中带着几分挣扎与不甘，缓缓踏入其中。
随着他的进入，一股浓郁的红尘业力扑面而来，仿佛将整个山洞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何事？”一个阴鸷苍老的声音，犹如从九幽地狱传来，在山洞中回荡。
“师父，我……”普净定了定神，将今日比武庆典上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哼！就因为这点小事，你便心生犹豫？简直愚蠢至极！”那阴鸷的声音瞬间变得暴怒，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你可还记得，一年前你在这西来寺遭受的屈辱？若不是老夫悉心教导，凭你那区区凡人境五重的修为，如何能有今日？在这世上，唯有实力才是一切。若你是个无用之人，即便你将佛法背得滚瓜烂熟，又有谁会正眼瞧你？”
“西来寺这帮僧人，表面上慈悲为怀，实则虚伪至极。他们看重的不过是你的实力，而非你的心性。你以为他们会为了所谓的佛法，牺牲自己来成就你？简直是痴人说梦！”那声音冷笑着，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普金听着这些话，心中的怒火渐渐被点燃，周身原本纯净的佛光，竟开始缓缓化作黑色的业力，无尽的业障如同毒蛇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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