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白吗?”
英子点点头,她又摇摇头,“俺娘不在青岛,俺爹也死了!不过,俺有哥哥,有姐姐,俺哥哥,俺哥哥在烟台上学,俺姐姐在老家嫁了人!”
“老家哪儿的?”老头坐直了他的身体,他的眼睛盯着英子的脸,此时他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让英子感到了一丝的亲切。
借着长廊里的灯光英子抬起头端详着眼前的老人,老人一头烂七八糟的灰发藏在一顶黑色的毡帽后面,似乎藏不住,有几缕支棱在老人的耳朵旁边;老人的眼睛很大又深邃,似乎里面藏着好多故事;他眼角的皱纹那么深长,黑夜也无法遮盖住那一道道岁月的痕迹;老人下巴上的胡须不长,但,很多,很厚,白黑相间;一身长袍包裹到老人的膝盖,露出老人一双大脚,老人大脚上穿着一双厚厚的棉鞋,棉鞋已经破了,露出里面灰白的棉絮。
“掖县!您知道吗?掖县沙河!”
“奥,知道,俺是平度的,俺老家离着你们掖县一脚丫的距离,哈哈哈,说说,你到这边来做什么?”
“俺,俺!”英子想说她想捡点树枝,她没说,她沉默。
“你在青岛住在哪儿?”老头往前探探身体,他扒拉着他的大眼珠子端详着英子的小脸,小心翼翼地问,“你哭了,谁打你了吗?”
“不,俺祖母可好了,她从不打我们!”英子急忙申辩,“只是,俺一个朋友,她是俺唯一的朋友,至少俺心里把她当朋友,她也是一个好人,她过几天要嫁人,嫁给一个比她大好多的男人!俺听另一个朋友说的,她见过那个男人,俺没见过,俺不能随便评价那个男人好坏!”
“她多大?”老人认真地盯着英子忧伤的小眼睛。
“比俺小,小一个月!”英子回答。
“你多大?”老头皱皱眉头,他再次上下打量着英子。
“过了年俺十四周岁了!”
“唉”老头长长叹了口气,他沉默了一会,他扬起头撩了一眼漆黑的天空,“不应该呀,太小了,她家大人不应该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的母亲是后母,她的父亲很老实,她的祖母是残疾,无能为力!”英子真的有好多话要说,她把眼前的老头看成了她诉说心里话的对象。
“奥,你有上过学,是吗?”老人突然问。
英子摇摇头。
“你很有口才,你一定认字!”老头抬起手一边轻抚他嘴角的胡须,他一边看着英子,“如果俺没有猜错,你说的是柳巷子的吴家,唉,这世道只能这样,如果生在这样家庭,她的命运只能任强者欺负!就像现在,我们国家被日寇欺负一样,可是,必须起来反抗,只有反抗才有争取自由的机会,如果就这样任人宰割,只能继续在苦难之中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只是,如果这个女孩用这种方式方法离开这样的家庭,对于她来说也许是不错的,只要那家人对她好就可以。”
老人最后一句话英子似懂非懂。
“回家吧,孩子!”老头站起身抖抖他的长袍,他扭脸看着英子,“好好照顾自己!”老人扔下这句话向前走去。
英子站在原地,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走远的身影,那个挺直的腰杆很快消失在那片假山的后面。
半夜里,柳巷子里传来了哭声,那种死了人的哭声,那么凄惨,那么悲伤,吴莲的哭声最大。
吴莲的祖母死了,那个老人,那个被日本飞机炸去双腿的老人在黑夜里死去,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她更不想死,她的孙儿孙女还没有长大,还有一个窝囊的儿子,她睁着一双不甘心、不放心的大眼睛死去了。
英子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瞪着院门口,院门在风里摇曳,就像不愿意离开的鬼魂,四处漂泊。那鬼魂想嘱咐、拜托人世间值得她信得过的人一些什么?只是她不能再与人沟通,她只能在风里徘徊,久久不愿离去。
“英子,今天不上班吗?”叶祖母在楼上招呼英子。
“俺,这就走!”
黄丫头紧紧贴着英子的腿蹲着,它一双眼睛也紧紧盯着院门口。英子怀疑黄丫头的眼睛能看到什么?也许它看到了人不能看到的东西,那个东西它很熟悉,它没有吼叫,它就那样无可奈何地静静地蹲在那儿。
风撩起英子的发梢,她感觉到了冷,刺骨的冷。听着从柳巷子里传来吴莲伤心欲绝的哭声,英子也想哭,她真的想哭,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她想为那个不幸的老人哭,那个老人多么的不容易啊,她听到她儿媳的声音全身哆嗦,那个镜头英子永远不会忘记,依然那么清清楚楚……英子耳朵里传来吴莲绝望的哭声,是呀,吴莲的依靠死了,就像一堵墙倒下去,砸烂了墙旁边的一棵小树苗,树苗还没有长大,瞬间只剩下了残肢断臂。
吴家没有钱买棺材,只有一张老人曾睡过的草席子。
叶祖母让新丽去买了一刀烧纸送给吴家,也算是做了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