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的指尖在终端屏幕上微微停顿，眼前的数据如同凝固的时间流，等待着她的指令。屏幕上，那名男子的意识波动图依旧剧烈起伏着，他的大脑活跃度达到了系统所能承受的极限，仿佛即将突破某种界限。她清楚，齐安所说的“删除”意味着什么——不仅是对他记忆的彻底抹除，甚至会导致他肉体的消亡。一次简单的“事故”便能掩盖这一切，系统对于个体的抹除早已习以为常。
“叶清，快点。”齐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静却不带一丝感情。他已经做好了删除程序的准备，只需叶清确认最后的步骤。
叶清的内心仿佛被撕扯成两半。一边是她多年来训练出的职业冷静与对秩序的服从，另一边则是那双痛苦的眼睛，以及那个微弱的呼救声。她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有按下终结命令。
为什么会犹豫？叶清心里反问自己。她明明渴望平静，渴望一切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可这个男人的存在就像一根细小的刺，不断扎进她的意识里，让她无从忽视。她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眼前这个人的命运。
就在她几乎要按下按钮时，脑海里一个突然闪现的画面令她猛然停手——那是一个燃烧的战场，周围的火光映照在她幼小的身影上，远处传来呼喊与爆炸声。模糊的记忆让她感到一阵窒息，她知道这些画面从何而来，却无法完全理解。那些她一直试图压抑的过去，正渐渐撬开她意识深处的防线。
她回过神，指尖从按钮上移开，猛然站了起来。齐安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这不对，”叶清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不应该这么做。”
齐安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双眼透出一丝警觉：“叶清，你知道这样的意识体一旦失控，会带来多大的风险。你在质疑系统的决定？”
“我不是质疑系统。”叶清的语气稍显急促，但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只是……他还有救，我觉得我们可以用其他方式，至少试试修复他的意识，而不是直接删除他。”
齐安沉默了片刻，眼神冰冷而审视：“叶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每一个不受控的意识体都是对系统的威胁。你是技术员，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我明白。”叶清努力让自己镇定，但内心的冲突已经愈发激烈，“可我们不能一直依赖删除。如果这种方法持续下去，总有一天，更多的意识体会失控，更多的人会被抹除。我们不能总是选择最极端的方式。”
齐安的目光锐利，声音低沉：“你是在同情他？”
叶清愣住了，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她沉默片刻，内心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她曾一度坚信，只要远离这些冲突，保持中立，就能继续过上平静的生活。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却是无法回避的抉择。
“我不知道。”她最终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困惑，“但我不能视而不见。”
齐安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最终的决定。叶清感到一阵沉重的压迫感，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她知道，这一刻的选择将不只是影响眼前的男子，也会彻底改变她自己的命运。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手，将删除命令的窗口关闭。齐安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叶清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失望与不满。然而她无意再解释什么，这一刻，她的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
“叶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齐安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你是在违背系统的指令。”
“我知道。”叶清平静地回答。
齐安沉默了一瞬，随后冷冷地转身走向门口。“你已经做了选择，但接下来你要为此承担后果。”
叶清站在原地，凝视着齐安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复杂。她知道，齐安会报告这一切，而自己很可能会因此失去工作，甚至失去这个平静的生活。然而，她不再后悔。
转身再次看向屏幕上那位男子的数据，叶清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紊乱的意识波动图。她没有删除他，或许这只是短暂的救赎，但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站在白色的房间里，叶清仿佛听到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低语，那声音来自她埋藏已久的记忆深处，提醒着她，那些她试图逃避的过去，终将再次回到她的生活中。而这一次，她将无处可逃。
她深知，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已顺从那条安静的轨道太久，她需要找回一些东西，找回一些丢掉的东西。平静的表象已经破裂，前方等待她的，将是一场巨大的风暴。而她，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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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