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遥不止是不想讲，他甚至都是懒得讲。
韩如栋的事情早就被他抛之脑后，眼下当前，更让他操心的是左晓雾的书社和全民阅读任务。
如果说，阅读——让生活更美妙。
那左晓雾更想表达的是，阅读——让生活更烦恼。
娴读书社。
左晓雾之所以会在此电子传媒疯狂铺张、平面媒体倍受碾压的时代起手这么一家书店，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脑子有点不好使。
她自诩是青春文艺姑娘，向往阅读的美好时光，然后仅凭兴趣梦想和为爱发电的力量，不管不顾地糟践着存了几年才有的嫁妆钱，还东拼西凑了一笔。没有市场调查，没有数据采集，甚至都没有选址考虑，单凭对大城市众创空间概念的向往，就在文昌路将娴读书社勉强支应了起来。
最初的创业激情一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左晓雾就尝受到了现实的打击。
什么众创空间，简直是创伤事业。
最让她受打击的不是书社生意冷淡，而是书社里有一些人闲着没事干。
三天来头动不动就来到书社，也不买书，就是随手翻着看。
什么脑回路，你要看免费书你去南城的新华书店、去北城的图书馆哪，那才是公共资源，这里是个体小店。
开始的时候左晓雾并没有完全介意，随后的阶段左晓雾完全愤怒生气，如今的左晓雾完全没有脾气。
麻木了，不胜其烦之后就麻木了。
她不认为这些人是潜在的消费者，他们甚至连人气背景都算不上。
但凡能转化一点的经济价值，左晓雾都能把他们当大爷哄着的。
但大爷们未必就能满足。甚至你满足别人越多，别人对你的期待和要求就会更多。
就那群都快成了老面孔的蹭书客，稍微有点驼着背的、腆着肚子油腻肥胖的、扎着双马尾卖单纯的等等，这些人仗着刷过脸的存在感，无成本地要求张口就来。
左晓雾确实忍得够久，连乐遥就被抱怨过不止一次。
书籍塑封说拆就拆了，都抓不到证据，有被当场看见的就说塑封之前就是破的。
然后什么看书累了问要把椅子，时间久了问点水喝，手机没电了问充个电，更过分的是居然有说书上没看明白问借电脑查个资料。
更美妙或者烦恼的是，眼下一对蹭书看的苟且男女蹭着蹭着居然相互看上了眼，手牵手开始在书社撒狗粮了。
真把书店当是夜店的唛。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左晓雾接受不了这种阅读的美妙上演在自己书社的地盘。
——你们欺人太甚。
……
左晓雾正要思忖着如何制裁这帮蹭书客的时候，情况又似乎有点改变……就是说，它朝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路线越走越远。
首先是没再看见那一对苟且男女了。
然后店里常驻的几个蹭书老面孔也收敛了许多，一个个还跟自己点头致意，居然主动分担起书店里规整清理的琐碎日常。
最后赶着上前打招呼说掌柜的好。
左晓雾了然，这一声掌柜的听了就知道是谁在安排搞事。
于是当乐遥弹着手指，切换着性格模板和神色表情再次踏足娴读书社，左晓雾开门见山地就白了他一眼。
左晓雾的招牌动作，曾经有无数的人对乐遥使用过白眼的招数，但哪个白眼会有如此的含嗔带羞、意犹未尽呢？这一刻乐遥想起张柏芝、张曼玉甚至是张爱玲和张家三少奶奶，尽管她们都知性若此、妆化非凡，但还是都比拟不了左晓雾白眼的俏皮，左眼皮的一抹微动直接昭示了她的心思和情绪。
“是你的安排吧，怎么这蹭书的都跟着喊我掌柜的了？”
“主君有难臣子分忧的嘛。掌柜不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么？虽说不能完全清扫，但至少垃圾分类了呀。”
左晓雾不说话。垃圾分类用得真是惟妙惟肖，那我这里就是垃圾站呗。
自打乐遥说要打包清理那一帮蹭书的，左晓雾其实没当回事，没料到乐遥还有下文。
她忐忑不安问：“你想干么，我容留你你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去了你？我告诉你得罪人容易收尾难。谁知道后面能惹什么事，我可担不起。”
“那不会，大家都是文明人，做的都是文明事。”
听着文明两个字就觉得有点怪异，左晓雾蹙着眉头问他怎么个文明处理。
然后乐遥就开始手舞足蹈地给她做口播回放。
原来看不惯那对苟且男女的不独是哪一个人，常在书社蹭书的大家伙都受够了那俩的眉来眼去、郎情妾意。
所以苟且男女是犯了众怒？果然，人类惯有的劣根性在这群蹭书客身上体现得完美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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