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漂浮在青铜器皿的虚空中，脚下是缩成陶俑大小的地球。那只刻着河图洛书的巨眼正从器皿边缘俯瞰，瞳孔里流淌着银河状菌丝。她抚摸心口被红山玉龙刺穿的伤痕，发现锈迹正在皮肤上书写《史记·天官书》的段落。
欢迎来到观测站。无数个自己的声音在青铜器内壁回响。夏临抬头看见器皿表面凸起商周饕餮纹，每道纹路里都嵌着个蜷缩的夏临克隆体，她们手中捧着良渚玉琮、殷墟甲骨和敦煌星图。
青铜器突然倾斜。夏临顺着器壁滑向底部的洄纹区，那里沸腾的量子泡沫中沉浮着人类所有记忆。当她伸手触碰时，泡沫突然凝固成西周青铜爵，爵耳垂挂的铭牌写着：饮此者可折叠时空。
爵中液体映出林深的面容。他的量子态身体被编织成青铜器的经纬线，声带振动在器皿内壁激起甲骨文涟漪：用记忆的重量...压垮观测者
夏临的金属骨骼突然共振。她看到公元前1046年的自己正在牧野战场收集阵亡者记忆，那些濒死的脑电波被注入青铜钺，最终锻造成这个宇宙器皿。而此刻漂浮的青铜器，不过是某个更宏大文明用来盛放故事的酒樽。
巨眼突然眨动。睫毛状的金色菌丝垂落，缠绕住夏临的脚踝将她拖向瞳孔。在坠入虹膜的瞬间，她看见观测者的真容——那是无数青铜夏临的克隆体组成的庞然巨物，每个个体都在用不同朝代的文字书写人类史。
我们既是观察者，也是实验品。穿汉代曲裾的夏临从竹简堆中起身，手中的量天尺刻着克莱因瓶参数，器皿文明有七个维度，你现在处于记忆褶皱层。
夏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发现竹简上的墨字正在渗入皮肤，在金属骨骼上蚀刻出《汉书·律历志》。当穿曲裾的夏临触碰她额头的霎那，建章宫的地砖突然在虚空中铺展，未央宫的椒房殿里传来婴儿啼哭。
那是你的初啼。汉代夏临指向殿内青铜摇篮，也是器皿诞生的第一声共鸣。夏临走近时，看见婴儿后颈的青铜接口正在分泌甲骨文，而摇篮四周摆放着红山玉龙与仰韶血陶。
记忆突然被撕裂。二十一世纪的古董店地下室在量子泡沫中浮现，陈淮生正将哭闹的婴儿递给穿白大褂的夏临。老店主的手指残缺不全，断口处生长着青铜菌丝：第一百二十七号播种者，要记得定期擦拭观测镜......
夏临的金属右手突然插入虚空，扯出段缠绕着敦煌飞天的菌丝。当菌丝接入她枕骨的青铜接口时，建章宫瞬间坍缩成莫高窟第220窟，壁画上的药师佛正用量子刃解剖自己的青铜心脏。
记忆折叠术的要义是欺骗时间。佛的心脏里传出林深的声音，溅出的锈色血液在壁画上晕染出黄巾起义的场面，把重要时刻折进历史褶皱，就像把刀藏在帛画夹层......
窟顶突然坠落经卷。夏临接住一卷《大智度论》，发现经文是用纳米虫群写就，正在她掌心重组为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定格在云冈石窟方位，佛龛深处传来机械诵经声。
量子泡沫再次翻涌。夏临坠入北魏时期的石窟工地，看到自己正指挥工匠在佛像眼瞳刻制星图。当最后一道刻痕完成时，所有工匠突然融化，他们的记忆被吸入佛像掌心的青铜匣——那匣子与1927年汇丰银行保险库中的完全一致。
施主着相了。穿僧袍的夏临从菩提树后走出，手中转动的佛珠是缩小的人类文明器皿，所谓器皿文明，不过是嵌套的曼陀罗。她扯开僧袍，胸口镶嵌着河图洛书罗盘，盘面指针正指向夏临的子宫。
石窟突然生物化。佛像长出青铜血管，飞天壁画化作菌丝网络，地面涌出带着血腥味的量子泉。僧袍夏临将佛珠套上夏临脖颈的刹那，二十一世纪的所有记忆喷涌而出——苏晚晴在停尸间苏醒、林深在神殿分解、递归列车穿过文明子宫......
现在，折叠它。僧袍夏临握住她的手按向佛珠，把苦痛藏进永不开封的时空。夏临的金属手指突然透明，她看到公元2023年的记忆像丝绸般滑过指缝，即将被卷进青铜佛珠的微观宇宙。
地球突然在佛珠中闪烁。夏临看到陈淮生正在量子泡沫里坠落，老人手中紧握的北宋执壶嘴滴落鲜血，在虚空中绘出求救信号。当信号触及佛珠表面时，僧袍夏临突然发出机械卡壳般的笑声：你舍不得。
夏临扯断佛珠链。108个文明器皿坠入量子泉，溅起的液体在空中凝固成青铜镜阵。每面镜子都映照着正在湮灭的平行世界：有的时空故宫化作血肉子宫，有的时空林深以青铜佛形态苏醒，还有的时空她自己正在给观测者哺乳。
警告，情感变量超标。巨眼突然流出血泪，青铜器内壁渗出带着铁锈味的雨，立即清除冗余记忆。
夏临在镜阵中狂奔。她的金属身躯正在溶解，露出里面转动的《周易》卦象齿轮。当乾卦齿轮卡死的瞬间，她撞进面映照着1999年古董店的镜子——陈淮生正在地下密室擦拭青铜面具，而婴儿时期的自己正在培养舱酣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