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研来不及反应，苏煜已经松开了手，他朝旁边走了两步，跟她拉开了距离。
她想上前再牵住他的手，却被苏煜拦住。
“我不想带你走了。”苏煜侧过双眼，强硬地说。
“为什么？”林安研问。
“没有为什么。”苏煜冷冷一笑：“就是突然觉得你是个累赘罢了，我去天目盏带着你干嘛？自己去多好，轻轻松松的。”
林安研愣在原地，如同一座石雕，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愕与迷茫。
沉闷的气息蔓延在空气里，压抑着他们的内心。
苏煜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尖刀刺进了他自己的心里，原本斑驳不堪的内心又平添了伤口。
这都不是他的真心话，他发誓，他宁愿去死也不愿对她说这些伤人的话，可他却不得不说，他爱她啊，他怎么舍得让她跟着自己去了黄泉这条不归路。
他听见了，外面还有人在等她，在呼唤她的名字，她还有归处。
依稀还记得从前的雪夜，他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
当时只想着把全天下的珍馐宝物都尽数献给她，世间的万般光华都抵不过她的一笑。
苏煜在无数个日夜是多么地想见她，想待在她的身旁，哪怕是一刻，现在，他深深地犹豫了，比起永远在一起，他更想的是她能好好地活下去。像花儿一样，像花儿一样绽放才是他最想看见的。
刀片割着他的喉咙，风沙迷住了他的双眼，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他只在乎，他心尖上的人能不能幸福地走完这一生。
忍着内心中巨大的痛苦，苏煜继续说道：“其实你在我眼里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从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哄骗你，什么誓言，说出来不过是为了让你……”
说到一半，苏煜突然哽咽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加大音量，故作愤怒的样子。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跟着我只会让我更加厌烦，你这张脸我早就看腻了！”
就算是这样的话语，就算是这样的语气，可苏煜那克制隐忍的泪光还是出卖了他。
林安研轻轻一笑，强撑着额头，眯着眼凝视着眼前人，淡淡的苦意流涌上心头。
“别说了……”
她的声音很小，如哑声般，那是喉头哽咽过后的呐喊。
林安研上前，双手叠放着贴在苏煜的嘴前，头靠在他的胸膛：“别说了……别再说会让你后悔的话了…”
此刻，苏煜内心里的防线，就像老旧的城墙，顷刻之间崩塌成尘。
一直都是这样，他拙劣的伪装在她眼里视作无物。
“回去吧，你不应该就这样放弃。”苏煜双手轻轻抚摸着林安研的头发：“你一直都是一个不服输的人，还记得我第一次觉得我们疏远了，我来问你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林安研低着头也陷入了沉思。
那是她第一次拒绝，第一次远离他。
为什么啊，对啊，为什么？
当时苏煜也是这么问她的。
他坚持向她讨要原因。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林安研也花了很多时间才想清楚了这个问题。
在庆王府学习的时候，林安研被同窗的人欺负，他们将她推倒在了地上，污水弄脏了她的裙摆，耳边的嗤笑让她无地自容。
苏煜理所当然地站了出来，坚定地赶走了他们，训斥了他们，以同样的手段对待了他们。
但看到这一切的林安研并不开心，甚至更加难过更加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安研想不明白，她不懂自己的情绪从哪里来，是什么让她愤怒，是什么让她担心，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终于在某一天想明白了。
欺负林安研的那群人趁着苏煜不在她的身旁，又来了，还是一样地将她推到了地上。
林安研体会着熟悉的感觉，听着比往常更加猖獗的话语与取笑，当她抬头看着他们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哦！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知道自己愤怒的原因了。
一直都是这样，一次都没有改变，就算苏煜为她出头了一次又怎样，她还是那个弱小的自己，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还记得吗？”
“你说，你不是我的挂件，你不要每次都跟在我身后，你不想别人只是因为我的威压而对你友善，你要被人尊重，只是因为你是你自己。”
“听见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我不知道短短的几天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问过你，你告诉我，是有人教你这么做的。我问那人是谁，你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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