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艺婷、吴雪华、何斌、乐为他们好几个人一起去了她家。挺偏远的一个农村,先坐客车到镇上,然后转车坐了个三蹦子去她们大队,三蹦子在路上坏了,搭上一辆路过的手扶拖拉机,在离她家比较近的地方下了拖拉机又步行了几里田间小路才走到。我们一行人一大早出发,快到中午时才到。她家一排三间的小土坯房是正房,拐角有一间放杂物的小矮房紧挨着茅厕,拐出的7字形正好围出个还算宽敞的晒场,晒场上铺满了裹着荚的豆子,正午的阳光一晒,豆子们迫不及待地从裂开缝的荚里蹦出来,崩到晒场的水泥地上,噼里啪啦作响。正房的窗户和门上贴着几个大红的喜字,却没什么人。经打听才知道我们来晚了,没赶上送亲,除了这个帮她家守门的亲戚,其他人都送亲去婆家了。她婆家倒也不远,是同村的另一家。
在她家亲戚的陪同下,我们一行人到了她婆家,类似的一排三间的砖瓦房和晒场,晒场旁有几棵高大的杨树。比她家热闹一些,到处贴着大红喜字,屋外的晒场上到处散落着红鞭炮碎,在鞭炮渣上摆着四五张铺着红布的大圆桌,旁边是临时搭的炉灶和备菜区,桌上已经摆上了四碟凉菜,热菜在陆续上桌,桌边围坐着吃喜酒的人,空气里充满了浓重的硝烟、硫磺味。文秀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棉质连衣裙穿梭于席间招呼客人,身边跟着一个其貌不扬、穿着廉价黑色西服套装的男子,衣服有些宽大,不太合身。我们跟文秀打招呼,她把我们让进主屋的席上,调出几个位子给我们坐,然后又匆匆去招呼别人。席面有荤有素,有鱼有肉,一共十来个菜把桌面挤得满满当当,我捧着碗筷看着一桌的菜却很难下箸,似乎还没吃就已经饱了。看文秀忙碌的身影和周围都不熟悉的人,我们几个粗略吃了点饭菜便告辞返程。回程的路上,我脑子里不断闪现这场婚礼的细节,各种疑问和可惜不断冒出:她这么就把自己嫁了?之后一辈子要过的日子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吗?……大家也都不怎么言语,估计和我一样震惊于参加的第一个同学婚礼竟如此简陋、粗放。
再之后,听说文秀早早地生了个儿子,老公没做什么正经营生,还时常喝醉酒回家打她,清醒过来又跪地认错、痛哭流涕,家里老人总是劝她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他认错的份上忍忍。被打了很多次之后,她实在忍受不了他反复认错却并不悔改,终于鼓起勇气提出离婚。那个男人听说她要离婚,对她打得越发厉害起来,无论是否喝酒,想起来就对她一顿暴打。她开始带着孩子逃离,躲到市里、逃到省里,然后那个男人就追到市里或者省里,总能找到她,找到后不是暴打就是跪地求她回家。我大学毕业前听说她逃到了帝都,然后班上所有人都失去了她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她究竟有没有成功逃离那个男人,有没有成为班上第一个离婚的同学,又或者她是否还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