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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男女平等 (3/3)

在项目部连续住了几个月没回家,一回家带回家的床单被套和衣服就被老婆扔出了家门,差点连他也一起扔出去——那酸臭劲能把死人熏活了……

我偶尔去工地,发现偏远工地的条件往往比想象中还艰苦:远离村舍,几乎没有往来车辆,喝的水只能早上带足,工人们只能靠项目班车抵达和离开。施工现场没有厕所,周边几乎都是荒地,施工的大都是男人,女的上厕所只能找个稍隐蔽的地方就地解决,同时还得有个人给放哨。冬季大风天没有遮挡的户外尤其冷,项目上的同事就用枯树槎和塑料布给工人们支个临时挡风点,点燃干树枝取暖还要时刻防止失火。后来从同事那里了解到,无论招聘时是否对施工员这个岗位做了性别要求,应聘的女性都很少,实际工作一段时间后不转岗的女性更是寥寥。建设行业里在现场的女施工员就像男护士一样稀少。

也许把一切男女受到的不同对待、不同分工都归咎于男女不平等是过度敏感,是对当今女性所获社会地位的不自信。当我如此自省时,有些事又刷新了我的认知。

表弟要在省城买房,我妈上赶着张罗,并再三叮嘱我要好好帮表弟参谋。我建议表弟:除了注意房屋质量、户型和朝向以外,要结合自身的使用需求和经济实力选一个适合自己的。能接受的房子总价范围可根据手上有的首付款金额和贷款比例反推。如果自己有收益率高于贷款利率的投资途径,可以尽量利用杠杆,少付首付、多贷款。表弟满口答应已领会其中要义,首付也已准备好,不用担心。

后来表弟买了套120多平米的四室两厅一个人住,我妈打电话抱怨我没好好给表弟参谋,首付款除了掏空了他爸妈和姥姥姥爷四个钱包外,还找亲戚们借了些外债,我爸妈自然也借了钱。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我爸劝我妈:“算了,这事咱也管不了。他花钱从来都洒脱些,上中学的时候除了他爸给的生活费,他爷爷每个月还偷偷塞五百零花钱给他,都花干净了的。我们家孩子都没有……”

我打断我爸的话跟我妈说:“买都买了,别抱怨了!我买房的时候咋没见你上一点心呢?”

“你不需要。”我妈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就是我一直自以为傲的不重男轻女的家庭?!原来我知道的仅仅只是我知道的而已。

姥爷一贯秉持着“儿子是继承香火”的传统思想我是知道的。他对表弟的格外看顾——不让快跑、不让爬高下低、不让吃鸡和鱼等有骨头有刺的东西等等——曾一度被姥姥和我甚至表弟自己当做槽点拿来吐槽。直到表弟上中学后,这些特殊“看顾”才逐渐解除。姥爷偷塞零花钱的行为我并不意外,即使这零花钱的金额已接近他当时月退休金的一半,即使这钱已接近我月生活费的两倍,我也不眼红。

是的,我不需要,我不需要的原因是我努力勤工俭学、拿奖学金挣生活费,我不需要的前提是我把自己的需要禁锢在自己能获取的资源以内,买房子是自己的事,不考虑去麻烦别人,包括父母。可什么时候独立、自给自足也成了天然被忽视、被不平等对待的理由?

好吧,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平等。它不只存在于不同性别之间,还存在于不同年龄之间、不同能力之间、不同经历之间、不同家庭社会背景之间……所有的不同因素导致的不同被对待的结果,找个角度就能把它归结为不公平、不平等。就像早班车上精神矍铄的老年人和加班熬夜困顿的年轻人,谁该给谁让座?

从更广阔的角度来看,也许,这世界又是那么公平:表弟在获得被偏爱的优待时,也失去了不被管束的自由和独立自主的能力。正像斯蒂芬茨威格所说:“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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