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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喜丧 (1/2)

纵使钟阁老见过许多大风大浪,这般作态的世家子也是头一回见。

他嘴角一抽,赶忙摆手:“贤侄不用行如此大礼的……小老儿只是想和贤侄闲闲叙话一番,贤侄不用紧张的。”

钟阁老面容庄重严肃、举止雍容,可唇上和颌下的小撮山羊胡倒给他本人增上两分平易近人之感;那两撮小胡子随着说话一耸一耸,看着倒和寻常人家的老爷子没什么两样。

可岳绎瞧着那双略带灰色的冷漠眼睛和高高端坐于辇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影,还是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阁老,犬子他笨嘴拙舌,我怕他口出不堪之语……”

成安伯可不认为阁老都亲自出来了,只是为了“闲闲叙话”,刚想出列给自己傻儿子找补一番,就看见钟阁老淡淡支起的一只手。

成安伯急得喉咙里都要生火,看见钟阁老抬起手的刹那,却感觉像被兜头淋下一桶冰雪,浑身生凉:

这是不容人置喙和掺言的意思了……

钟阁老和颜悦色地对着岳绎说道:“贤侄,你觉得我家‘五岳草堂’如何啊?”

“壮、壮观,草民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园子,比我们镇上葛员外家的……哎呦——”

成安伯在听到“豪华”两个字的时候,没忍住踢了岳绎一脚:

美丽、优雅、古朴……那么多形容园林的词他不用,怎么偏偏选了个豪、华!

“哈哈哈!”钟阁老倒是没有丝毫不悦,紧接着说道:

“小老儿修葺这座园林是为了博家母展颜。”

“家母曾说她年轻时曾和家父一起登上长白山观看天池胜景,群峰环绕、一平如镜。那场面,即使日后她走遍五岳,也难再复刻初见天池时的壮美了……”

钟阁老刚一停顿,席上诸人便开始附和“阁老事亲至孝,即使圣人的弟子宗圣也有所不及啊~”、“天池被银装素裹的群峰环绕,要我说,五岳也难企及其神奇啊”……

钟阁老的小山羊胡一耸,众人立时噤声,整齐划一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小老儿于是心想为家母将五岳和天池之景融合在一起,这样家母不管登上五岳草堂中的哪一峰,都可以看见此处的液镜湖,想起和家父共览人间美景的那些岁月了……”

钟阁老忽然话锋一转:“贤侄,你去过这园中的每一处重要景观,可否说说,站在不同的方位,这液镜湖的景色可有所不同吗?”

岳绎刚想随便扯一番“湖跟天一样蓝”、“湖跟大镜子一样反光”的话,忽然耳边的“女鬼”冷不丁地传来一句:

“你什么都没看见。”

岳绎虽然不解,但还是下意识地跟着她说道:“你……哦不,我什么都没看见。”

“哦,为何?”钟阁老捋着山羊胡。

岳绎一字一句地照着“女鬼”钟鹤微的话说道:“今天天阴沉沉的,石头里似是起雾了……”

岳绎话还没说完,莫御史直接插了进来:“哈,还想狡辩!大家可都看见了,今天虽然是阴天,可哪有雾!”

成安伯看着这个意图染指不成又妄图加害儿子的人,气不打一处来,讥讽一声:

“‘搅便’的是您吧,御史大人!谁是搅屎棍谁自己不清楚吗?”

“你——”

紧接着席上绽开了一通哄笑,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岳绎虽然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但总归笑话的人不是他就行了。

旋即也跟着大家咧开嘴,露出大白牙憨笑着。

可下一瞬和高高在上的钟阁老对上视线时,岳绎的笑顿时冻结在嘴角——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灰色的眼睛绽出利刃般的锐芒,那种利刃,不是通体雪白、镶满宝石、风花雪月的长剑,而是锈迹斑斑、出鞘见血、必然能杀人毙命的弯刀!

下一秒,钟阁老又成了那个留着山羊胡的礼貌老者:

“呵呵,没有就没有吧,贤侄在小老儿的宴会上受此无妄之灾,小老儿在此赔不是了!”

变化迅捷到,仿佛岳绎刚才看到的那个人、那种神情,都只是他的幻觉。

岳绎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成安伯就摁住岳绎的脑袋叩头:

“都是犬子的不是,在园子中乱跑,毁掉了阁老给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等到老夫人做寿的时候,下官定亲自带犬子上门赔罪……”

再说了些什么,岳绎就没注意听了,因为众人很快又把钟阁老团团围了起来。

发生这种事,宴会肯定是不会再继续了,钟阁老很快宣布散席,大家目送钟阁老坐着辇轿离开后,很快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直到岳绎再从钟阁老的脸上看见那种眼神的时候,才知道方才,不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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