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镇。
靠近海岸的街道。
这里已被融化的雪水变成一摊散发着恶臭的烂泥汤。
因长期营养不良,饱受浮肿折磨的女人一边躲避着急驰马车轮毂飞溅的泥巴,一边在冷水里洗着几件发白的旧衣服。
家里的粮食即将见底,今早她只吃了一块拇指大小的发霉黑面包,外加一碗没有味道的从野猫嘴里抢来的鱼骨头煮成得清汤。
女人已无力思考为什么会有贵族的马车出现在这快要被鬼魂占据的冷清镇子,而且还不止一辆。
她甚至也不再为说是去寻找粮食,彻夜未归的丈夫感到担心。
因为她不觉得自己那生性胆小怯懦,只会躲在屋子里和衣料打交道的裁缝丈夫会有什么让她们熬过这个冬天,活下去的好办法。
毕竟他从未见过荒废墓园里的那些被撬开的棺材旁边,有自己丈夫的身影。
他估计已经自杀了吧。
嗯,也许是跳海,别的方式对他来说都过于困难了。
不过与在这样的日子里煎熬相比,死亡似乎也变得可爱起来。
想到这,女人麻木的面容舒缓了起来,等衣服晾干,她要换上那条最喜欢的裙子,剩余的食物也足够她饱餐一顿。
女人决定了。
她要追随丈夫的脚步,毕竟那家伙可是完全不会照顾自己。
就在她犹豫到底什么方法即能保持体面,又不会那么痛苦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头,眼神颤动,刚刚拧干的衣服又回落木桶,溅起带有泡沫的冷水。
凌乱的头发,破碎的圆框眼镜,还有那快被撕成破布的血迹斑驳的米色衬衫。
“我回来了。”
老裁缝举了举手中装满刚出炉面包的牛皮纸袋,笑着看向自己的妻子。
临近,相拥,泪水滑落。
屋内,女人并未急于品尝丈夫带回的胜利成果,而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污秽,生怕将伤口牵动。
“你昨天去哪了?”
“海滩。”
“怎么伤成这样,还有那袋面包,到底是怎么....”
男人摇了摇头,示意妻子不要再问下去了,接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一枚染血的金属卡片。
1422,新城居住资格。
“这是?!”
女人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发出惊呼。
老裁缝握住妻子那双因为生活而不再柔嫩的手。
“一切就要结束了,都会好起来的。”
“......嗯。”
车夫的呵斥和马儿的嘶鸣从破损的窗格闯了进来。
女人来到窗边,只见一张张枯瘦的面容走出家门,在街道上汇聚,他们都在朝着相同的方向拖动泥汤里的脚步。
小镇的中心广场。
她回头看向自己丈夫。
那张凝聚阴郁的脸告诉她,他一直知道些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默。
“勋爵....在中心广场....搭建了火刑架。”
“什么?!”
老裁缝抬起头,正对妻子眼里的惊恐。
“水民。”
“.....”
窗外,房屋间的空隙,阴影中的少年不住颤抖。
“火.....刑.....”
猩红的眼睛透过窗格,看向屋内沉默的男女,他认得老裁缝那张脸,也记得他朝着父亲肩头扎下的手缝针。
杀意与怒火在少年心底升腾,牙齿切断泥瓦匠喉头血管的触感依旧深刻,只要他愿意.....
直至,头顶钟声响起。
少年惊醒,他看向脚底,污水中泛着涟漪的倒影。
它是如此的陌生。
甩掉可怕的念头。
少年趁着巷口暂时没有行人路过,他踏过水坑,将出口晾晒的那间湿漉的袍子披在身上,随后融入拥挤漠然的人流。
——
中心广场
这里曾经是小镇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此时却完全可以当做“荒凉”这一词汇的诠释。
蒙着厚厚一层尘灰的斑驳墙壁,蛛网般皲裂的大理石地砖,枯竭见底的喷泉,有着圣洁笑容的小天使丢掉了它手中的弓箭的箭头,因为据说那是银子做的。
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小天使的脚上有着一抹早已干枯变得暗红的痕迹。
因为认为箭头是银子的不只有一个,他们在午夜相遇,四目相对.....
自然而然的,他们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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