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又回到一片狼藉的青楼,账总还是要给人家结的。
柜台里小二正低头收拾着。
“刚才那大胡子的账我来算,一共多少?”
他一抬头,我愣住了:“是你?小薄子!”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薄起南呆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李公公!”
原来那日被我放走之后,他拿着二十两银子购置了些煤炭,拉到山西大同去卖,半个月不到赔了个底朝天。发现自己不擅经商后,他就又回到了京城,给这所青楼当起了跑堂小二。
薄起南已了无当年气势,看起来憔悴许多,想起那段经历,他凄然道: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
他跑去给我倒茶,我坐在柜台旁打量着四周。
“平日生意还不错吧?”我看着布满蜘蛛网的柜台。
“我们这是个小地方,没什么人来,那大胡子是第一位贵客。”他捧来了茶。
我接过茶碗:“那你为何不去个好点的地方?”
“回京城后身无长处,没人要我,只有阮掌柜收留了我,”薄起南感慨地说,“她是个好人。”
“好人有好福啊,她怎么称呼?”
“掌柜叫阮小玲。”
“哦?怎么听起来耳熟?”我思索起来。
“她当年曾是京城名媛。”薄起南说道。
想起来了,虽没见过,但曾与一些官员喝酒时听说过。
这阮小玲年轻时也是风尘女子,生得颇有姿色,十里八乡常有达官显贵前来光顾,因此积攒了不少家私。退役之后开了这家“风月楼”,可惜经营不善,经常入不敷出。
正聊着,阮掌柜把刚才跑走的女人拉了回来,进门一看我在,以为来了客人,赶紧招呼姑娘们站好。
我望着眼前这一排姑娘,身材模样都还行,就是不会打扮,头发梳的乱蓬蓬,也没什么精神,一个个木讷地看着我,连个笑脸都没有。
我常年在宫中,极品美女见多了,这些人正眼都不想瞧。
“掌柜误会了,我是给那大胡子送银票来的。”
阮掌柜有点惋惜,叹了口气,女人们也纷纷回房去了。
她掏出二两银子:“小薄,你这月的例钱。”
薄起南面露苦色:“掌柜的,这些日一直没什么生意,总这样下去…”
掌柜笑笑:“不用操心,走到哪儿算哪儿,银子先收下。”
我有点不解:“掌柜的,既然入不敷出,为何不干脆关掉呢?”
她给我倒着茶:“这些姑娘全是相熟之人介绍来的,都愿意跟着我,关门了她们去哪?还有小薄,挺老实的孩子,凑在一起都挺处得来的。”
听到这里,薄起南不禁流下了眼泪。
我拍拍他:“你以前没这么爱哭,这两年是怎么了?”
“对了公公,”他擦着眼泪说道,“当年那二十两我一直记心里,等攒够了一定还你。”
“不必,就当我送你了。”我现在光俸禄每月就有二十两。
恰逢午饭时间,姑娘们都出来了,薄起南和掌柜要我务必留下吃个便饭。
我留心看了这些女子,吃饭口不露齿,喝汤不出声响,漱口时丝帕遮口,动作舒缓优雅,一看就在礼仪上受过专门训练,模样上只要稍加打扮也差不了。
看来她们底子还是可以的,于是我问道:“掌柜的,她们歌舞如何?”
阮掌柜喝着茶:“刚来时每个人都会一些的,但不够精,我也曾倾囊相授,却无人能够领悟。”
“那,掌柜都教了些什么?”我有点好奇。
她起身现舞了起来,虽然年岁大了身体有些发福,但动作标准,舞步灵活,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的风采。
阮掌柜以一个燕式坐宝收尾,曲着手臂瞧向姑娘们:“都看清了么?要像我这样跳。”
大家呆呆地望着,无人言语。
阮掌柜叹了口气,坐下继续喝茶。
我一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仅靠展示几支舞就想要别人学会,难度未免也太大。
阮掌柜舞技虽然了得,却只善舞,不善教。
我回到火药司,席尔瓦正呼呼大睡,徐三跑来跟我说:“赵公公来了。”
赵公公是浣衣局的掌印太监,带人将刚洗好的衣物送来。
我客气道:“赵公公怎么还亲自来,也不提前派人通报一声,我好去接你。”
“这不许久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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