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萧败,迎春花枯萎,拾起破碎的心,却怎么也拼凑不出原本的形状。回忆太繁杂也太冗长,沈奕秋被牵制其中,无法抽身,含着一汪泪怔在原地。
对面的人在想什么,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猜测,只知道他也与自己一样沉默着。
良久,两人在无言中遥遥相望。
一点点大的小孩站在他们中间,仰着头左看右看。
他的眼神纯澈,读不懂大人为何沉默,只好拽着男人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老师生气了吗?”
男人摇摇头,然后笑着说道:“小淇,你先去外面等爸爸,爸爸跟老师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去找你,好吗?”
“好!”
小孩得了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偌大的教室里登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开口轻唤小孩姓名时,声音中带着宠溺,说完还不忘俯下身摸摸孩子的小脑袋。
而沈奕秋就那样在旁边看着他,好像做梦一样,回到那个他们依偎着憧憬未来的夏夜。他的一举一动,连同每个动作的角度,和沈奕秋少女时代曾经无数次设想过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真巧啊,我们能再见面。”
一个巧字,拉起了他们断联又匆匆而过的十三年。
程江远嘴角扯起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借势开了口,也打断了沈奕秋的思绪。
刚刚视线交汇时,沈奕秋被一惊,程江远亦如是。说起来,这已经是高中毕业的第十三个年头了。而他和沈奕秋,原来也有这么些年没见了。十三年太久,久到刚刚望见这张熟悉的面庞时,在记忆里搜寻许久,才得以对号入座那个人的名字。
原来是她。
“确实,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也觉得巧。”
眼前的他和记忆里的重重叠叠,沈奕秋不得不强迫自己把他们分离开来。
巧得像是命运给自己开的玩笑,而自己却并不觉得好笑,甚至感到荒谬。明明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原来困住自己青春的那个人,在她努力疗愈自己的这些年里,早已经拥有了美满的一切。而更讽刺的是,自己教的那么多学生,又恰恰会碰上他的孩子。
原来人们之间的关系,兜兜转转还是个圈,终究还是绕回原点。
怪不得。
之前总觉得小孩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破脑袋也没想通从哪里来。
现在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的儿子,当然是有他的影子才对。
“你怎么......当了老师?”程江远迟疑着问道。
像是想方设法找补似的,他又低声道:“我记得你当时,好像不是想做这个的。”
见面的第一个问题,就给沈奕秋来了个措手不及。
但他说的是实话。
彼时他们正值热恋,回家路上总爱谈天说地。谈的最多的,便是高考结束后的遥远以后。
在程江远的记忆里,那时沈奕秋曾信誓旦旦地说,师范注定与自己无缘。
却没成想,最后的最后,她居然选了背道而驰的那条路。
其实高考真正落幕后,他倒也从别人那里听过关于沈奕秋的消息。他们说沈奕秋的第一志愿本不是省内,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志愿填报截止的前一天,她却突然不声不响,把所有志愿都改成了师范。至于个中缘由,却始终没人了解。
沈奕秋心脏狠狠抽痛一下,张了张嘴,声音却是哽咽。
“没有为什么吧,大约是这条路更适合我。”
心里五味杂陈,心口也涩涩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再继续聊下去。
想故作轻松地笑一笑,咧开了嘴,眼泪却比笑容先落下来。这才想起,泪早在眼眶打转。
程江远没想到她会是这副模样,连忙说着抱歉。以为不起眼的寒暄,谁曾想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她落泪。
沈奕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清了清嗓:
“没事,是我失态了。咱们公事公办,毕竟你今天是来给孩子开家长会的。
“要不,别说了。”
程江远打断了她。
沈奕秋抬眼看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你状态不好,今天不适合说这些,好好休息吧。”程江远说着,起身就要走。
沈奕秋连忙阻止他:“没必要因为我耽误正事,孩子的事毕竟是最重要的。”
程江远笑着摇摇头,“他才这么大点,学习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也了解他,这个年纪调皮捣蛋,不爱学习也正常。”
沈奕秋还想说些什么挽留,程江远早已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程江远突然又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望着沈奕秋很久,然后吐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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