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程在美国三年并非是单纯的休养,他的身体不知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一夜之间突然呕血。
得亏何敬发现及时,但谢昀程硬撑着清醒,跟他说马上安排去美国的行程。
何敬不解却照做,在英蒂医生的治疗下,他的身体确实转好,但到底怎样只有自己清楚。
肖浅喜拿着相机四处拍,上头的时候是挡不住的,不知不觉已入丛林深处,山中的树存活百年,历久弥香,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她往回走了走,打算找宁微月,走着走就不大对劲,走了一圈回到了原处,或许不是,她也不确定,只觉得很像。
“不会吧……”手机忘在休息台,肖浅喜挺庆幸现在是白天,至少有视觉上的安全感。
又在原地转了几圈,当激情渐渐褪去,四下的风吹草动越来越清晰地传入耳朵,肖浅喜眼眶没忍住湿润,圆润的眼睛泛起水光,欲泫似泣,好不可怜。
路上横着一道荆棘藤,女人不经意间被绊倒在地,第一时间护住手中的相机,结实得摔在地上,又恰好是陡坡,连人带机滚了下去,山路上污泥多,又混着雨水,在她干净的裙子上留下几团污渍。
石子尖锐,茅草、断枝杂乱无章地在地上,肖浅喜嫩白的肌肤被划下几道痕,血慢慢从细痕里渗出,滚到平地后停下,她不禁倒吸一口气,却还是强忍着。
上齿用力咬着下唇瓣,逐渐腥红,留下一排牙印,柳叶眉紧皱起,艰难支起身,缩坐在地上,双膝曲起,手拿着相机,慢慢收拢,围在小脚裸处。
她忍着哭意,擦去相机上的黄色泥巴和碎小的叶子,确保相机完好无损才安心,环顾四周,彻底忘却了来时路,她踉踉跄跄地起身走着,飞鸟被这动静惊得四处蹿,吓得肖浅喜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太阳西沉,树木高耸茂密,山里比外面黑得快,肖浅喜打开相机,翻开相册,这点光亮似乎成了她黑暗中唯一的安慰,她哆哆嗦嗦地哭着说:“微月,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她看着屏幕里的宁微月,小声地哭了好久,耳边似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一刻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喜喜——”宁微月支着手机站在不远处,声音带着试探性地喊她,似乎无法置信她目前的样子。
“微月。”她回头看见宁微月打着手机的光,带着哭腔喊出声,眼泪再也忍不住,如珍珠般大颗落下。
宁微月也顾不上其他,赶忙跑过去抱住肖浅喜,轻声安抚着她失控的情绪:“没事了,喜喜,没事,我在。”
肖浅喜很想不哭,不想让宁微月担心或愧疚,但有时候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听见朋友的声音,情绪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止不住地哭着。
眼睛通红,鼻尖也透着红,一下接一下地吸着。
哭到极致就不再有眼泪,泪痕未干,挂在女人的脸上,惹得宁微月自责万分,她背对肖浅喜蹲下,柔声细气地说:“上来,我们去医院。”
肖浅喜也是哭累了,乖顺地攀上宁微月的肩膀。
脚裸处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宁微月紧咬后槽牙,小心看着脚下的路,方才找肖浅喜着急,岩石路上崴了下,应该是红肿了,痛感袭上来没完没了。
“喜喜,今天拍到了什么有趣的照片?”宁微月问。
企图聊点什么来忘记疼痛。
肖浅喜小身子一僵,过了好一会才听她小声回:“很多。”
她身体紧贴着宁微月,“微月,我差点就要怕死了,但我没有乱跑,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一样,躲在没有光照进来的柜子里,我就那样等,就那样等,等有人推开柜子找到我。”
“似乎不管等多久,我都很愿意,可那时候没有一个人找到过我的秘密躲藏地。”
宁微月笑着说:“我记得你说过,你还说我很聪明,比那些和你玩游戏的人都要聪明。”
“认识你后,无论在哪,你总能找到我。”肖浅喜心中那股酸涩不散。
“微月,我认识你好晚,人一辈子好短,还要忙着其他。”
宁微月回道:“不晚的,有些东西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就像我和我妈妈,她那么早就退出了我的人生,在我记忆还那么不好的时候,可我总感觉她在我身边,看着我,庇佑着我,等着我接续她的幸福。”
这下她没有吭声,呼吸逐渐平稳有序,睡着了,宁微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低垂着眼往山下走。
忽然,视线中出现一双高定黑色皮鞋,鞋边上、裤脚处都沾着黄泥,接着一只刚毅而有力的手朝她伸出,“我来背吧。”是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像酿造已久的美酒,润滑心灵。
她抬头望去,谢昀程的脸在光中隐匿,只微微瞄见他深邃的眼眸里蕴着侥幸,他似乎看见她和肖浅喜松了口气。
“没事,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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