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寒料峭,小镇才刚刚醒来。
阳光破开薄雾,落在古旧街道店铺的飞檐上,给它笼上一层敝旧光影。
空气里漂浮着金灰,街角那家没有匾额的小店,像是记忆里的老照片,停留在过去,成为失去宠爱的土气孩子。
很难想象,就在四五年前,这家不起眼的小店还是门庭若市,出入的都是富豪名流,多少人为求个预约名额而挤得头破血流。
现在,所有繁华都已经风流云散。
余留一地荒凉。
*
街道拐角走过来三个男人。
被簇拥在中间那位,脚步悠闲从容,衣着低调却光鲜,时刻挂着和气笑容的脸保养得白净光滑,瞧着像块豆腐;
左边那位,大腹便便也很惹眼,几缕油腻的头发耷在额前,连黑黄脸上也泛着油光,活像是刷了层油的土豆,傲气环顾四周;
右边那人腰压得最低,身上衣服皱巴巴的,像是才从甩干机里拽出来,那张被岁月摧残后憔悴枯黄的脸,也是皱巴巴,不知道还以为是被蹂躏过的腌菜。
这个点还早,沿街店铺大多没有开门,只有零星两三家早餐铺里飘出香气。
街上也没几个人,这三人的组合,就有些显目。
他们径直来到在那家没有匾额的小店前。
木质雕花隔扇门上,静静挂着把铜锁。
赵诚赶紧走上去开门。
他在腰间摸索两下,把钥匙串翻得稀里哗啦,才翻到熟悉的钥匙塞进锁眼。
咔。没扭动。
赵诚尴尬解释:“可能是我起太早,眼睛花看错了……让我再找找……”
边说还边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
又从钥匙串里翻到最新那把。
咔哒。总算开了。
赵勇越步而出,这才慢悠悠说了句:
“看来是我约的时间太早,店里生意忙,只有清晨有空。打扰你了,赵诚。”
以前对他呼来喝去的堂哥,突然这么客气。
赵诚没觉得高兴,反而有些惶恐。
“没!我不是那意思!”他连连摆手,赔笑道,“勇哥你做大生意,平时肯定忙!能抽空来看我这破院子,就已经很感激了!”
说着,屁颠屁颠就想跟上去。
却被一个肥硕的身躯挤开,啪地贴在门板上。
赵诚疼得龇牙咧嘴,挤开他的人却连眼尾都懒得扫他一下,若无其事走远。
那是赵勇福香楼的大师傅雷友刚,连赵勇都要客气三分,何况是赵诚?
赵诚敢怒不敢言,揉着手臂跟上去。
“老头……我爸还在那会儿,勇哥来过这里吗?”
赵勇听见他说话,脚步停住,目光怀念地扫过店里的一桌一椅。
“来过很多次。想当初,我还想拜你爸为师。可惜……”
“是啊,可惜我爸没这个福分!”
赵诚遗憾啧声。
赵勇古怪看他一眼,嘴边的笑意味不明。
这时,大师傅雷友刚迈开八字步,在店里转悠一圈,扯起大嗓门:
“赵老板,我们的新店真要选这里?又老又窄又破的……”
小馆的确不算宽敞,放眼望去,拢共六张桌子。
桌椅多是旧货,枣红色,手工雕花,刷上清漆,留有岁月划痕。
倒是店里打扫很干净,墙壁雪白,角落、扶手、桌面……擦得几乎看不见灰尘,可见店主人的悉心呵护。
只是在雷友刚眼里,这里老旧沉闷,土了吧唧,跟金碧辉煌的福香楼不能比!
赵勇闻言,把玩着梨花木文玩手串,笑而不语。
反是赵诚急了:
“老是老了点,但这些桌椅都是镇上最有名的木工秦师傅打的!木材雕工都是最好的!花了不少钱呢!”
赵诚知道,是因为曾经眼馋想要拖套桌椅回去,结果被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哦对!二楼还有包厢,我们可以上去看看!”
赵诚急忙将赵勇和雷友刚引到另一侧墙角,原来这里还藏着个楼梯入口。
楼梯尽头是道门,赵诚跑上去,才发现门锁了,而他没有钥匙。
赵诚顿时尬在原地。
雷友刚不客气地嗤了声。
“这真是你的店?”
赵诚心里连骂好几声。
却不得不腆着脸:
“后面还有个小院儿和自住的小楼,要不要去看看?”
雷友刚还想说什么。
赵勇轻拍着他的手臂。
“走吧,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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