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人生如大梦一场,那么缘何相聚?缘何离别?
水月与伏夕结识,一见如故。
水月嘲笑伏夕的名字,不俗不雅,俯仰朝夕,却只取了夕阳之意,与人皇之名同音,却不敢仿之字形,不伦不类。
伏夕回击水月,不学习深闺之道、待人之礼,天天口诛笔伐钻研些歪门邪道的老江湖,殊非善类。
夕照与月影,皆是人间可入画的美景。
伏夕为铸剑师们试剑,偶尔为镖局托运或是作为公子少爷的临时保镖。他将快意恩仇,惺惺相惜至于以命相托的江湖故事分享给水月。
水月为说书人写着书案,偶尔凄婉悱恻,或者诡诞不经。波澜不兴的故事鲜有人叫卖,好在这也并不是一个平淡的世界,有朱门酒肉臭,有白发征夫泪,有弱肉强食的蛮横,也有互相扶持的坚毅,她将伏夕的故事,融入了血泪,换了一身筋骨。
他教她,足以自御的剑术,
她教他,人情世故中的侠骨柔情。
写书人与试剑师终究是不同的。
一个含蓄委婉,一个沉默寡言。
她痴痴地写,想等他一个承诺,
他只是沉默,想用行动还她一世安好。
岁月无暇静好,伏夕离开了。
去救他的朋友,一位被卷入战争的铸剑师。
水月选择了等待。
乱离世朝夕难保,时间在一篇篇的书稿里慢慢熬着,
她渐渐明白了他的沉默,最难是等候。
笔下的江湖,
由爱恨情仇,转而为有惊无险,
再逐渐淡去,化为了一池湖水,看上去平湖秋月,又随时可能诡谲突起。
听书人中,年轻气盛的侠客、公子哥渐少,而年长者渐多,其间也不乏金盆洗手隐于市者,仕途失意的书生。
一回听罢,慢饮几盏,个中滋味不同。
转眼已过立秋,水月以指作笔,蘸着茶水在桌上粗略一算,叹一口气,竟在此地停留了两年有余。
水月极少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
其一是作为写书人需要更多的取材,
其二是水月不希望对某个地方留有过多情感,适当疏离是保持警惕感的最佳方式,毕竟身处江湖。
“先生,还有三回您的书案就讲完了,还有新的续章吗?”自水月来后,酒楼生意好了一倍,是以小二佩服之余毕恭毕敬。
水月似乎陷入某种沉思,直至小二再次询问才闷闷答道,“不续了,明日启程,请替我备一匹马。”
次日一早,有人寻访水月至此。
“我是段九,铸剑师。”
那是伏夕的剑袋!
水月心下一沉,“不知铸剑师找我这个写书人,有何指教?”
段九双手递过剑袋,“这是伏夕托我给你的,名为秋水。”
水月接过秋水,抽出剑身,通体青碧暗纹,幽幽泛着光,她慢慢抚过剑纹,突然想喝些酒,来抵御内里肆意的霜寒。
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长久的沉默。
段九也沉默了,那日伏夕拜托他将佩剑百川熔去,辅助秋水的炼成。
百川灌入秋水,满室星辉,剑成。
伏夕将性命留给了自己,将深沉如海的剑心留给了水月。
水月不抬头,段九继续,
“此剑以护生之心锻造,雏形初成又借名剑回炉重塑,因此秋水剑不含有一丝杀戮之气。
此剑澄澈如水,映射执剑者之心,故秋水剑无所谓强弱,只在于人心。”
似乎早已预见到水月的恍若不闻,段九拱手,
“剑成之后,封炉一年,剑已托付,告辞,保重。”
叮!
剑兮剑兮何所鸣?
易水逝兮人未还,
秋来黍离迟晚照,
水怜月兮空对影。
剑兮剑兮何所去?
浮萍孤鸿本无依,
昙花幽幽台本合,
云水冥阳任天地。
剑兮剑兮何所倚?
醒木惊堂三回后,
等闲消磨一盏茶,
欲问青峰已无际。
叮!
叮!
叮!
曲指在秋水剑上三弹,清脆悦耳,回音悠扬,宛如玉器之音。
流光一闪,还剑入鞘。
水月再无停留。
不知是尚未回过神来,还是沉浸于水月的吟咏弹剑之声,酒楼陷入了安静。
如同被说书人带入了书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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