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青石板上,氤氲的水汽如轻纱般缓缓升腾,袅袅白气弥漫在狭小的暗渠上空。暗渠内污水横流,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气息,仿佛是人间浊气的汇聚之所。
哪吒缓缓蹲下,那身破旧的衣衫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的目光落在眼前污浊不堪的粪水中,手中紧握着一支粗糙的竹瓢。随着竹瓢一点点探入那令人作呕的水流深处,他手腕上的铁箍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烫起来。那铁箍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不断地释放出一丝温热,让他不禁微微皱眉。
太乙真人的琉璃盏正在顽强地封印着他体内的三昧真火,可在这污浊的环境中,那股力量似乎更加躁动不安。哪吒深吸一口气,将竹瓢缓缓抬起,那浑浊的粪水在他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映照出他此刻复杂的心境。他自嘲着,将一瓢粪水缓缓倒入木桶。竹瓢与木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脆响在寂静的暗渠前回荡,惊动了巷口那个衣衫褴褛的乞儿。
乞儿那脏污的小手遮着脸,只露出一张布满污渍的小脸。他那嘶哑的嗓音仿佛是被风雨侵蚀过的破旧风箱:“神仙也会掏大粪?”这声音如同尖刺一般,直直地扎进哪吒的心中。哪吒只觉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扁担,那粗糙的把手勒得他手心生疼。
三个月前,他还是那般威风凛凛,驾驭着风火轮,在天空中自由驰骋。他手持乾坤圈,腰挂混天绫,是人们眼中的英雄,是令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的神话人物。然而命运的齿轮却突然转向,申公豹那阴险的笑容,天雷劫那恐怖的轰鸣,还有陈塘关百姓那无辜又惊恐的眼眸,都如同噩梦一般缠绕在他心间。
如今,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三太子,只是一个被世人唾弃、厌恶的魔童。街头巷尾,孩童们总是朝他扔石子,那小小的石头带着恶意的飞溅声,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公子当心!”清冷的嗓音如同一束穿透黑暗的光,在这阴暗的巷口响起。哪吒缓缓抬起头,只见无常素衣赤足,亭亭玉立。她那如瀑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发间的引魂灯发出柔和的光芒,映得她眉眼如画,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哪吒下意识地慌忙遮掩腰间的污渍,可就在这时,他看到无常那修长的指尖轻轻一点虚空,只见那些溅落的秽物竟在青光中化作了点点璀璨的星光,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天地至净处不在金銮殿,”无常的声音轻柔却又充满了力量。她忽然蹲下,与哪吒平视,她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她轻轻一挥秀手,掌心青光掠过暗渠,那原本浑浊不堪的污水中,居然浮现出了一卷散发着陈旧气息的残卷。
哪吒怔怔地望着那浮现的残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疑惑。那些他曾在天庭司职时见过的典籍,如今竟然在这污浊不堪的粪水中显现出了真实的模样。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无常微微颔首,轻声笑道:“世间至污之处,往往藏着最珍贵的东西。”
当第一缕晨光洒在古老的街道上,哪吒已经天一亮就挑起了粪桶。那一声声沉闷的扁担晃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那破旧的粪桶里,粪水随着脚步晃动,散发着阵阵恶臭。
此时,街道上已有不少早起的妇人在忙着自己的活计。她们看到哪吒那身狼狈,又闻到那股臭味,纷纷皱起了眉头,匆匆忙忙地绕过他。却不知哪吒心中暗自得意,他故意让污水溅湿了袖口。昨夜在那间破旧的庙宇中躲雨时,微弱的星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那抹星辰般的光晕曾短暂地照亮了漏雨的屋檐。而就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他留意到了那藏在苔藓下的青铜铭文。这些铭文承载着岁月的痕迹,记载着前朝匠人们改良造纸术的密辛,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是打开未知世界的大门。
哪吒小心翼翼地把竹简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生怕被人发现这珍贵的发现。却不想,他的举止被衙门里的一个小卒瞧见了,衙役怀疑他是偷东西得来的,当即将他当作小偷抓走。
县衙内,气氛略显阴沉。县令稳坐在办公桌后,捋着那两三缕稀疏的胡须,目光落在了被押解进来的哪吒身上。那胡须在他微微晃动的手指间轻轻摆动,似乎在传递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威严。而衙役们站在一旁,像木头人一般笔直。
哪吒被站在县衙内,面对眼前的场景,却毫无惧色。他那清冷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宁静与坚定,手中紧紧攥着怀中的竹简,仿佛那是他在这黑暗世间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害怕这承载了无数智慧的竹简就此失去,怕前朝改良造纸术的密辛被永远掩埋。
“你既通晓此道,何不去县衙当个书吏?”县令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空旷的县衙大厅中回荡,带着一丝期许,又仿佛藏着对哪吒这一举动的探究。
听到县令这句话,哪吒的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脑海中浮现出造纸坊里那些老工匠们佝偻着背、在烟雾缭绕中辛苦煮纸浆的画面。那腾腾的雾气模糊了他们的面容,每一道皱纹里都刻满了岁月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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