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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乐 (1/2)

从洗手间出来,苏懿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快速跑到一楼的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罐冰可乐。

她顺着楼梯扶手慢慢上楼,不知道该怎么和他道谢。“谢谢你,请你喝可乐。”苏懿伸出手中的可乐模拟着道谢的场景,又觉得这样的说辞太过官方。“今天真的多亏了你,请你喝个可乐。”也不行,太做作了。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教室,她进门看见江何拿了张纸在专注画着什么,时不时向左往窗外看看,又低头挪动手中的铅笔。侧脸可以看见他长直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还有因为认真画画紧抿的嘴唇。苏懿向他走去的步伐停了下来转而回到自己的座位,不管他是在随意画画,还是在专心创作,她不想去打扰这美好的风景。时间在整面的板书中和沙沙的笔记声中流逝,下午的课结束得很快。

生物老师一说下课教室就像一锅煮沸的开水,立马变得嘈杂起来。即便是尖子生扎堆的班级下课也是走得一个比一个积极的。苏懿没急着收拾书包,她在观察江何的动态,他低着头应该在玩手机,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宋礼和他打完招呼离开他仍然没有开始收拾书包。约摸着过了几分钟,教室里渐渐趋于安静,只剩下几个还没有去洗澡吃饭的寄宿生。苏懿拿起桌角那罐早已经不冰的可乐,起身朝江何走去。几步路的距离,苏懿站在江何的右后方,伸手将可乐从他肩膀上右脸旁递过去:“给你。”完蛋,白演习了,这哪是道谢来了,这是还账来了。

江何余光先看见了可乐,再转头看见了苏懿真诚的脸。他有点受宠若惊的迟疑着接过来:“给,给我的?”苏懿诚恳地点点头,解释到:“本来是冰的,天气太热了,就不冰了。为了感谢你今天帮我。”她完美省略掉可乐不冰的真实原因。

江何哪里还在乎可乐冰不冰,扯下宋礼课桌上搭得规规矩矩的椅子让苏懿坐:“不用谢,大家都是同学应该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苏懿没有坐,点了点他桌上的画,A4纸上用铅笔素描出的窗外的樟树还没有画完,但足以让苏懿这个不懂画的人说一句好看。江何看他对自己的画感兴趣,双手拿起让她看得更清楚些:“下午随便乱画的。改天带工具来重新画下。有颜色会更好看些”“你是美术生吗?”苏懿漫不经心地问。“对,我学习就是半吊子,画画还行。”苏懿了然的点头,在想自己怎样能礼貌地结束对话然后离开。“你还不走吗?大家都回家了。”苏懿在暗示自己马上也要走了。“我等会儿走,画完再走。”江何回到。“那我先回家了,你慢慢画。”苏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江何看着她的背影有话说不出来:“就,就走了?”

画完画已经快六点半了,夕阳染红了滨江的操场,染红了每一片樟树叶。江何为他的即兴作品拍了张照片,收录到“小江画画”的相册中,然后把画放到了苏懿的桌上,郑重压在了苏懿倒放的椅子下。出了教室,绚丽的夕阳又拖住了他的脚步,江何不想走了,他干脆到操场的升旗台坐下,先拍下这美景然后拿出纸笔就开始了他今天的二次创作。他画天空,画不多的云,画操场上拿着冰激淋散步的学生。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掏出手机竟然已经快七点半了。“喂,妈”电话那头响起了他妈何素英的声音:“你还没回家吗?阿姨打电话跟我说你还没回家吃饭。”江何被打断有点恼怒,八百年不关心自己一回,怎么打个电话还没挑对时间,但江何还是耐心回答:“马上回去,学校有点事。”“行,赶紧回去别让阿姨担心。”别让阿姨担心,到底谁是他妈啊,江何不想多说回了声好就挂断了,还好他也画得差不多了,纸笔一收他很快回了家。

回到家他让阿姨给他妈回了个电话,自己在餐桌吃饭。菜色很丰富,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但江何有些食不知味。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孤独,从小到大他只知道自己家很有钱,他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基本都能得到,但这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父母陪他的时间屈指可数,以至于他母亲亲手给他做的一顿饭,一次甜品他也能记得清清楚楚。他总是因为物质的富裕受到同学的羡慕,甚至因为他爸的地位很多大人在他面前都唯唯诺诺怕得罪他,但在江何的心中,这种来自他人的满足感是最低级的,他从未真真正正在自己的家庭中获得过精神上的快乐。说来可笑,他从来没有和他爸妈三个人一起出去旅过游。自己在这边读书他爸妈也放得下心。所以他喜欢和李星明一起玩,那种开心是发自内心的且简单的,不关乎金钱名利地位,不来自阿谀奉承吹捧。

江何今天本应该是开心的,苏懿给他送可乐又画到了漂亮的晚霞,但一方面越是得到了满足,就越容易触碰到内心深处不满足的地方。他扔下筷子,走到沙发边躺下,给李星明发今天拍的照片:拍得怎么样?我还画下来了,你明天来我家睡吧?李星明估计在吃饭,隔了一会儿才回:想哥来陪你就直说,拿照片打什么马虎眼。江何笑了笑没回他,从书包里拿出苏懿给他的可乐打开,可乐气很足,发出“嗤”一声。江何仰头倒了一口,好甜。他觉得刚才的情绪好像随着可乐的气泡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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