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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簋鸣吞卦日 (1/2)

第一折·铜锈问岁

陆台收伞时震落三钱铜绿,碎屑在青石板上爬成寅时星轨。崔东山忽觉腰间玉佩沁凉,低头见李柳幼年跌落骊珠洞天井沿的旧裂纹正泛着朱砂光——十五年前他亲自用城隍庙香灰填缝的地方。

"文火慢烤的往事最燎心。"陈平安摩挲着宁姚所赠酒葫芦的冰裂纹,昨夜葫芦自溢的酒液里蜷着半缕白发——那分明是他前年冬至给裴钱煎药时,被炭火燎焦的鬓角。

地底传来瓮鸣,三百具麻布裹身的道尸破土而出。陈平安瞳孔骤缩,他们足踝缠裹的草绳分明产自李二家乡的苦艾,绳结里藏着七十二种捆妖手法。最前一具道尸突然张嘴,吐出的银簪刻着大骊国师府十二年前废止的避雷符。

第二折·骨瓷噙霜

李槐袖中粗劣木偶双目泣血,血珠落地凝成蛟龙鳞状。三十七年前李二打碎山神像时,泥胎裂缝里渗出的便是这般血泥。崔东山拂去袖间雪屑,忽然想起骊珠洞天解禁前夜,齐静春在旧书楼用半碗残墨替他续命的旧事。

碎瓷如蝶破空,龙凤缸残片里裹着半卷崔诚手书。陈平安认出那泛黄纸角有自己旧年刻碑的刀痕——彼时他为宁姚遮挡风雪,刀锋失控削下的碎木正贴着礼圣《问天贴》摹本。

"破瓮藏真言。"陆台折伞作竿,勾出一尾碑鱼。鱼鳃忽张,吐出颗玉珠,竟嵌着文圣赠剑时缺角的"德"字。裴钱褡裢中堪舆图无风自展,玉珠滚过的墨痕恰覆盖阿良当年剑气犁出的无名河。

第三折·麻衣喋血

尸群麻布褪为素绢的刹那,陈平安望见李柳母亲绣给丈夫的保命符纹。三十二年前那夜暴雨中,符纹被剑气削断的两根丝线,此刻正在尸袍上蜿蜒成避雷阵缺角。

"借尸还魂终究是假劫。"崔东山抓碎三枚古币,铜锈在他掌心刻出崔瀺年少临《大骊典仪》时漏写的"黍"字。陆台伞面渗出血珠凝成沙漏,碎在道尸眼窝处的正是齐静春咳在书院戒尺上的最后半口浩然气。

李槐怀中的木偶忽然长出第十指,指甲青黑如当年妖蟒毒牙。陈平安酒葫芦突裂,酒液浇灌的泥土下浮出半块墓碑——背面镌刻的分明是宁姚用剑尖写就的"等"字上半部。

第四折·青丝焚谕

北风骤起时,李柳三千白发如烽燧燃霄。发丝灼烧的气息里混着十五年前魏檗初封山神时染血的袍角焦味。青铜簋自地脉升起,簋耳垂悬的红绳暗合陈平安当年为裴钱收魂的灯芯结法。

"好一道瞒天谕!"崔东山徒手攥住簋足,掌心烫出当年崔瀺在国师府暗室祭炼的青铜禁制纹。血珠坠入簋腹的声响使裴钱后颈寒毛倒竖——正与那夜骊珠洞天碎裂前,杨老头药铺丹炉爆裂前兆的共振同频。

陈平安忽将半枚青铜卦钱嵌入眉心,窥见陆台幼年在伞骨间刻下的半阕悼亡词。卦钱断裂时溅出的火星,恰点燃文圣封存在他神魂里的第七道剑意。

第五折·残灯照孤诏

(青铜簋纹裂处绽开的不是星砂,而是陈平安当年在剑气长城刻碑时磨碎的指甲屑)

檐角风铎忽静,三千道尸眼眶里爬出青苔。崔东山捡起块碎瓷划过掌心,血迹竟在青砖缝里拼凑出崔瀺年少时撕毁的《大骊山河疏》缺页。陆台的伞骨"咔"地轻响——十年前他送伞给宁姚挡雨时,第八根竹骨暗藏的避雷符此刻正在蜕皮。

"灯来。"李柳撕下袖口补丁布,那细密针脚里游着十七年前齐静春教她补天术时洒落的月光。碎布裹住尸群吐出的银簪,灼成九盏幽冥灯悬于老槐枯枝——每盏灯芯都是陈平安某次除夕夜为裴钱剪烛时遗落的指尖血。

"师尊你看,这些灯比天姥山的云还薄。"裴钱摸向褡裢深处,那卷本该浸染朱砂的堪舆图正在她掌心浮现陈平安刻在泥瓶巷井沿的第二道刀痕。青铜簋突然倒扣,簋底藏着的不是诏书,而是李二当年劈山救女时,斧柄嵌入肉里的半截黍米杆。

第六折·吞丹画牢

(裴钱胎记处渗出的不是血珠,而是杨老头药圃里那株千年何首乌的根须)

地脉震颤中突现三十六口废井,崔东山掷出的砚台碎片在井沿拼成囚妖阵——那裂缝走向竟与文圣旧袍肘部的补丁暗合。陆台抛伞入井,伞面展开时拓印出宁姚初习剑时斩碎的七百片桃花瓣,每片都裹着陈平安练拳后遗落在武馆门槛的汗盐。

李柳的白发突然缠住青铜簋耳,发丝燃起的青烟里飘着百年前某位大骊公主自焚时的焦香。裴钱忽然呕出团琉璃色的光,细看竟是阿良当年遗落的酒葫芦塞子——塞子底部烙印着李槐十岁生辰时在私塾墙上画的歪斜寿字。

"开筵!"崔东山双掌拍碎三盏幽冥灯,灯油流淌处浮出半部《山水盗天经》。陈平安瞳孔里金纹突变成锁链,勒碎那册经书时溅出的墨汁恰是李柳幼年打翻药罐浸透的裙角残色。

第七折·断鳞点睛

(青铜卦钱裂痕里游出的不是卦象,而是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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