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得很,想不到你打的竟是这主意!”秦氏怒极反笑。
长女昨儿个异乎寻常的态度,令秦寇蓉隐隐有所猜度。
但转念一想,再是母女情浅,当也不至于冷血无情至此。
猜测得到证实,锦衣华服的美妇眼眸燃火,嗓音尖利喝骂道,
“我是你嫡亲的娘,孽女!你还是人否?”
如果做人就得像上辈子一般累,那裴姝确实不想做人了。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裴姝目露讶然,温温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不被理解的委屈,
“我所思所虑全是为母亲好,做子女的难道会害自家亲娘不成?”
“我一腔真心为母思虑,怎就不是人了?”
前世今生秦氏惯会用这招,话里话外打着为她好的幌子,胁迫她屈从。
裴姝自然要一点一点还回去。
瞧着那莫名眼熟的作派,听着似曾相识的话,秦氏一口气没缓过来,呼哧呼哧大喘几口气,愤然怒骂,
“果真是受小妇教养的,品行低劣不堪,毫无半点女子该有的优良品质,倒是把那些个糟污德性原样学了个十全十。大逆不道凉薄冷血,无视礼法违背人伦纲常,伤风败俗。”
这话极为难听,一席话等于全盘否定了两个人,芸雀听的愕然咋舌。
小妇?谁,先生?
违背人伦纲常,伤风败俗?
这些把人贬得一无是处的词,是在形容麓山上那位仁济天下,深受百姓尊崇,极负盛名,辅佐当今天子登顶的先生?
大夫人铁定失心疯了吧!
疯言疯语在说什么呀?芸雀担忧地瞟了裴姝一眼,姑娘听了得多伤心啊!
不,裴姝不伤心,类似的污蔑谩骂,她听过不止一次。
第一次听到也跟云雀一样,愕然有之,大惑不解有之。
后来她才逐渐明白,秦氏缘何如此憎恨师父。
不单单是因为她被送去麓山,养在师父膝下那么简单。
其中还牵涉到他们那一辈的恩怨情仇。
秦氏因爱生恨,暖不热裴坤良,撼动不了师父,更不能怨恨陛下。
满腔愤恨无处宣泄,左右看看,就剩下一个无辜稚子是她能把控的。
无能迁怒,恨屋及乌如是而已。
秦氏之所以万般不待见她,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皆因她将她的爱恨嗔痴,她的苦痛,她的不遂人意全部嫁接到了裴姝身上。
所以裴姝这个“罪魁祸首”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软化一线秦氏冷硬偏狭的心。
忆起那些陈年旧事,裴姝心里直犯腻歪,失了耐性,
“母亲,这人你到底救是不救?你若想得通透,女儿也不是不可以适当降低处罚,权当卖母亲一个面子。”
“你休想!混账东西,反了你了!”
想夺权,做梦!秦氏心里燃着一团火,不顾贵妇形象,指着裴姝鼻子破口大骂,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东西,乌鸦尚知反哺,为人不孝不如禽兽。别以为你高坐主君位我就拿你没法。”
“信不信,你敢动本夫人的中馈权,本夫人就敢死给你看,我倒要瞧瞧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毒物,要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
侵害到自身权益,裴姝料定秦氏会咬紧不松口。
她的反应,甚至是她骂人的话,俱在裴姝意料之中。
今儿等她这一出,裴姝就一个目的,烧一把火,让秦氏的心腹与之离了心。
本性极端自私的人,岂会为着救一个下人,舍弃自身利益。
现在不答应不要紧,以后有求于她的事多着呢,一桩桩一件件垒到一起,情势所迫,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母亲既然没想好,那便请回吧。”裴姝扬声道:“梁志,好生护送大夫人回院,要是摔着碰着,唯你是问。”
“要你假情假意,我自己会走!”秦氏恶狠狠剜一眼裴姝,拂袖而去。
尤嬷嬷如遭雷击,泣血呼唤:“大夫人,您不能不管老奴啊!”
“大夫人老奴求求您了!”情急之下,尤嬷嬷三跪九拜哐哐嗑头,青石板上很快洇出一滩血。
秦氏气昏了头,哪还有心思顾念主仆情谊,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秦氏绝情的背影,尤嬷嬷趴跪在煌煌烈日下,犹如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透心凉。
凄凉哀痛,苦涩怨恨,杂乱纷涌。
“女君,女君,”尤嬷嬷病急乱投医,顶着一张血糊糊的老脸爬到裴姝面前,凄凄伏乞,
“求女君高抬贵手,饶我儿一命。奴婢年事已高,您就当发发善心,给奴婢留个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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