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望过来时,裴姝眸中乍现狂喜,接着是懊悔,最后是错失良机的扼腕,情绪层层递进,而后拜跪在地,
“陛下不可!臣女何德何能,堪配与一国储君传道授业。”
前面所有的铺垫只为这一刻,裴姝埋首伏地,呼吸都放缓了。
萧尧眉宇微蹙,慢声道:“阿妤要抗旨?”
帝王的威严不经意泄露稍许,慑人的压迫感便如泰山压顶。
裴姝感觉后脖颈冷飕飕地,即便明知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触怒龙颜,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臣女蒙陛下抬举,不胜感念惶恐,欲竭忠心。然臣女志大言浮,离经畔道,怎堪当大任。”
萧尧缓缓转着扳指,目光凉凉落在她头顶,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启元受身份所限离宫不能,朕不过是让你得闲进宫来,同他多讲讲皇城之外的趣闻轶事,谈谈各地民风民情,增长见闻见识,以期他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阿妤何至于惊恐至此?”
信你个鬼!裴姝半个字不信,皇帝这招不过是温水煮青蛙,既煮她也煮百官。
来年秋皇帝龙体欠安,入冬病情陡然急转直下,即置令裴府女君为太子少师,真授为东宫官,从二品。
太子少师一职非经顾命不授,皇帝明晃晃是在托孤啊!
少师负责传授太子学问,在必要时候行辅佐之责,是太子左右最亲近的人,天然隶属太子阵营。
而谢显是权臣。
幼主与权臣之间的矛盾历来是不可调和的。
不会有例外,上一世就验证过了。
她想活得舒坦一点,活的久一点,怎么就那么难!
裴姝轻呼一口气,举首面圣,一副恨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几耳光的痛惜表情,
“陛下待臣女恩渥无比。臣女一介女流能为太子讲义,实乃裴氏一族祖坟冒青烟的至上荣光,喜之求之不得,可错已铸成,悔不当初晚矣。”
萧尧惑然:“你犯了何错?”
裴姝面露羞愧:“之前臣女流连采南院,也不知是谁拿着这事散播的满帝京都是。”
“如今世人批判我不思进取沉湎风月,放浪形骸、膏粱纨袴的言论不一而足。臣女可以不在乎身外浮名,可若我之污点波及太子殿下,臣女万死难辞其咎。”
“臣女已是声名狼藉,此时侍左讲义,必遭来言官论劾。”
“伏望圣明,收回成命。”裴姝再次深深拜了下去。
求求您了,放过我吧!
“就这?”萧尧弯腰扶起她:“朕还当你犯了何等了不得的大罪,不过是些讹言惑众的诋毁而已。”
皇帝无所畏惧的魄力,裴姝是服气的,
“陛下人言可畏啊!”
萧尧:“朕九五之尊,何惧有之。”
裴姝:“......”
你不惧,我惧啊!
你是不知道谢狗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况且她身后还有一个拖后腿,意欲谋反的爹啊!
腹背受敌,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攸关小命,裴姝还想再挣扎一下:“臣女若坦然领受君恩,岂不成了那静言庸违,象恭滔天之辈。”
“臣女惶恐啊!”
萧尧向下扫她一眼:“你说你,垂髫之年便正式被立为女公子,是朕金口玉言钦定的未来承袭人选,位同男子,竟对市井毁谤之言,畏之如虎。”
“逛几回象姑馆罢了,何罪有之?你怕言官论劾,然在朝文武百官有几人不是妻妾成群。”
“他们可以同时家有三妻四妾,相机于外寻欢作乐,缘何你不行?倘有不长眼的胆敢口诛笔伐攻讦于你,朕倒要问问他们自身私德修至何境界,府中妻妾几何。”
“有朕在前朝替你挡着,你怵甚?”帝王霸气尽显。
裴姝:……竟无言反驳,还有点想鼓掌。
说起来,她的真实想法还要惊世骇俗些。
男子娶妻至花甲之年还往家里纳美,堂而皇之逛花楼,女子为何不可?
看她缄默不语,萧尧大体也是耗尽了耐心:“朕意已决,你且试看如何。”
话已到这份上,裴姝还能说什么,只能咣咣一顿谢恩呗,再推拒就真的不识好歹过头了。
要不是仰仗着师父的面子,皇帝哪会耐烦听她啰里吧嗦半天,早拖下去问罪了。
现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许是宿命?
苦心策划一场,不惜自毁名声,仍旧回到原点,裴姝不禁挫败地想,重生回来,真能改变什么吗?
最后是不是还是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不得善终。
许是担心她年轻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