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九年(1629)十二月十八日,北京。
北京西南的良乡城里,守将阿巴泰昨夜风月无边劳累过度,正在卧榻酣睡。北方冬季的早晨,任谁都愿意在被窝里多待一会。可是,一个亲兵就嘭地一声推开门,闯进了阿巴汰的卧室卧室,接着一声高喊让阿巴泰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主子,主子,不好了!南兵来攻城了!”亲兵跪倒大喊。他一低头,发现八步床下摆着一双男鞋,左右两侧还各有一双娇小的红绣鞋。
“放肆!没规矩的东西!”一个竹枕砸过来,不偏不倚,正打在亲兵头上,他前额立刻肿起一个大包。
“哎呦!....真是...神准!主子这一手布鲁功夫正是臻于化境啊,完全称得上是满洲无双!”小兵忍着痛硬挤着笑赞叹道。
“马屁少拍,门外伺候!”
“喳!”亲兵倒退者出了门去,余光还在那两双娇小的红艳绣花鞋上多扫了两眼,脑海齐人之福的剧情在澎拜激荡,待他退出门外,想到自己也就能瞅瞅鞋,人家能那个那!他不由得长叹口气,主仆间的落差咋那么大呢?
...
一刻钟后,阿巴汰终于披挂整齐出现在城墙上,明军的阵容让他倒吸口凉气,他立即命令把求救信号发出去。
这是一个方形大阵,靠近城墙的一侧有一长排楯车,楯车上的铳手正和己方弓箭手对射,不断有辅兵在铳手的掩护下从楯车的间隙众冲出来,把肩头的沙土包扔到壕沟里去,大阵掩护着三辆厚木板做顶覆盖以铁皮的橨辒车,它们靠近城墙后肯定有人在里面凿城或者擂墙。不怕,让他们凿去吧!凿着凿着他们就会想哭了!等老憨的大队骑兵赶到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阿巴汰继续观察,大阵侧后和两翼都有长枪手和投射手掩护住了,自己的手下吐威格正带着数百名骑兵游荡着往里放箭,大阵也不断有更多的铳回敬回去,比较让人懊恼的是弓箭够不着铳而铳够得着弓箭,搞得吐威格的骚扰更具象征意义。
以阿巴汰对攻城战的理解,这三辆橨辒车产生破坏性影响,那怎么也到下午了,那北边的老憨和东边的豪格怎么都赶到了,正好给这些不知死的明军步兵包饺子...想到这里,阿巴汰心情大好,他让亲兵把烟袋烟斗点上,他今天要在城头观风景。
...
眼看壕沟就要填平了,吴开先带头拿着斧头就冲了出去,他要去砍倒阻碍车辆前进的倒马桩和鹿角。将军从来都这么身先士卒,越来越多的士卒也跟着奋不顾身冲了上去。
付出百十人的代价后,障碍物终于被清理干净了,橨辒车里外的人都喊着号子一齐推动车辆前进,城上守军开始集中在起来,玩命的把金汁、火把、石块、擂木、箭矢和一切能搞到的东西往下砸,不过这对橨辒车的伤害几乎为零。
两辆车靠上了城墙,一辆车推进了城门洞里,大批人往来穿梭,把肩负的袋子送了进去,送完后有人出来用三角块垫住了轮子,钉上了钉子,封住了门,然后一声号炮,车周围的人的所有人都在高速撤离。在周围射箭骚扰的金兵吓得打马狂奔,他们觉得这是大阵有预谋的战术反击动作,因为已经有骑兵被人群撞倒踩死了。
阿巴汰看到自己的大部分骑兵逃出了大阵的反击时松了一口气,他一度惊叹于南朝兵能跑出和马差不多的速度,现在却看着城下三辆微微冒烟的橨辒车发呆,明军费这么大劲就是把它们丢在这烧?烧车有什么用?
不是阿巴汰不明白,而是浅陋的见识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城上的人们还在玩命似的破坏着三辆车,犹如懦弱的人在打死狗这种事上爆发出的勇气。三辆车一动不动,以自己厚实的龟背承受着城墙守护者的暴击,烘托出他们非凡的气概。
后金兵的攻击也不是徒劳的,三辆车身上的烟火越来越剧烈,它们开始燃烧起来,火光冲天,紧接着就是三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轰”“轰”,这地动山摇般的动静连在北京城里的居民也感到震恐,他们都以为几年前的天启大爆炸重现了。巨响过后,城门炸塌了,城砖飞出去老远,厚实的城墙被崩开了三十步宽的大口子,夯土层都被崩飞一半,近处的巴图鲁守护者们都已找不到完整的躯体,远处的人包括明军自己一时都被震懵了。①
吴开先最先回过味来,他挥舞着旗帜高喊着,带着人又折返冲了进去,白杆兵紧紧跟着。巷战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人多是他们的绝对优势,城中剩下不多的建虏犹如挥舞长臂的螳螂,勇气可嘉可惜都是白给。
待护国军和白杆兵再出来时,每人身上都背负一包米,快速向北京撤退。
至于守将阿巴汰,他在第一时间就被崩飞到天国去享受齐人之福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