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1625)六月一日，山西河津杜村。
由于流寇还有两部残匪逃窜，卢象升就带着李重贵和杨国柱两部马军追索敌人，让吴开先带着步军与韩城地方部队协防渡口。于是，护国军不用跑来跑去奔忙了，第一次体会到了当步兵的清闲。
这天吴开先正在校场教新兵练习五步射面战法，忽然哨兵跑来报告道师爷和蒋堡副回来了。
吴喜出望外，连忙让李达开接替自己，然后赶往大帐。
吴一入帐，两人就笑盈盈地站起身来，吴也笑道：“终于把你们俩盼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三人寒暄一番后坐定，吴开先道：“白师爷离开这段日子，我军就在此地打了一场防御战，歼敌上千，自身伤亡二十八人。当然对手是流寇裹挟着平民，少数人技战术水平可以，也够狠，但大多数都是跟着哄的，所以战绩从数字上比较好看，但实际上还算不得硬仗，只能说锻炼了队伍吧。这次作战的主要收获是就地起城的作战方式是经得住考验的，伤亡率小；暴露的主要问题还是火力密度不够，不管是长铳还是短铳都缺。”
蒋文道：“正好我们这回带来了足够装备一个排的长短铳，应该可以解一时之急了吧？”
吴开先问：“好啊，具体有多少？”
蒋文道：“长铳四十杆，短铳二十支，排铳鹰炮长炮各一门，弹药十箱，还有新兵五十人。”
吴开先道：“好好，这种队伍不断壮大的感觉真好。这回铳炮不少，怎么两个月造铳速度提高这么多？”
“还是师爷提出的新方法管用。”蒋文道：“要不师爷您自己说？”
白师爷道：“也没什么，这个一呢是马进忠方以智等带回来了二十八个成手和二十五个学徒，能造铳的人一下子扩充了一倍；二是我让他们分成几组，手艺最好的就去钻铳管，次之的去锻钢条，再弱一些的做枪机等零件，有些人就专门做木制铳身，有些人专门负责翻砂倒模，还有些人负责装配，还调了些女工负责调度和质检，每个人各负责自己的一滩，各有各的车间和工位，工作效率就提高了三四成。”
白是把现代流水线搬到了当时，吴一时还不能理解其中的巨大进步，只是道好。白又说道：“现在旧堡里基本已经腾出来交给军工部门及其家属了，新堡比旧堡大一倍，人都住进去了还有富余，现在正忙着春耕生产，现在两堡合计有一千五百人了。”
吴连声道好，又低声问那件事呢？白蒋对视一下，蒋低声道已经控制在最小范围，方宋薄三人自己就把事办了，不假手外人。他们还自己加了做旧工艺，做得比真钱还好，用出去人家都认。
吴道：“好，这我就放心了，钱多了总归是好事。我也告诉你们一件好事情，那就是上面在前天，也就是三十日，把上个月的军饷足额发下来了，卢督师下部队来亲手一个个发到士兵手里的。这下咱们的经济压力没那么大了，看来督师说话还是算数的。”
白觉得有点奇怪，月饷不拖欠几个月都不像大明朝廷的作风，但钱能及时发总归不是坏事，于是道：“钱谁都不会嫌少，既然朝廷能及时发放军饷，咱们就把省下来的钱作为奖金发下去。”
蒋文问道：“奖金？”
白顿了顿说道：“奖金就是薪水之外额外发放的福利，我是这样考虑的，你们二位看看合不合理？我想这回我军出省作战，战士们的体力、被服、鞋袜都有损耗，若置若罔闻，那不免凉了战士们的心。再说战士们都是别家舍业的，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也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咱们发奖金弥补一下。”
吴开先道：“财聚而人散，财散而人聚。我觉得这个做法行得通。”
白又道：“都司说得对。我总以为士兵与凡人最大的区别是经常需要直面死亡，崇高的信念和不那么崇高的贪婪，常常都可以让人舍生忘死。都司您是受李布衣点化后国而忘家，守备您是义气深重，我是知道如果让戎狄入主中原华夏五百年不得翻身的恶果，但士兵们各有其想法，各有其难处，咱们不能拿崇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每一个人。奖金虽是小恩小惠，但钱自有其凝聚力，也能解决士兵的一时之急。而且奖金如果形成常例，也能让别的部队士兵高看一眼，这样我们也容易积聚人才。从历史上看，战斗力强的军队有一个共同特点：上层不奢靡，基层官兵的生活超过大多数平民，且在社会上受尊敬。我想我们既然迟早要和建虏野战死磕，就应该打造这样的军队。”
洋洋洒洒的一段话让吴蒋两人愣了一会，吴先道：“一番话说得鞭辟入里，白先生真是治戎大才。吴某何其幸也！”
蒋文道：“师爷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具体该发多少呢？”
白道：“现在战兵工资是二两五，辅兵工资是一两五，咱们就一人先发一两以观后效，奖金就不区分军衔了，因为每个人的损耗都是相当的。”
蒋文道：“那啥时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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