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满对着环形补光灯调整领口蝴蝶结，指尖在锁骨下方那道淡粉色疤痕上停留了半秒。手机支架上的三台设备同时亮起红灯，直播间瞬间涌入三千人。
“欢迎来到满汉全席频道～“她对着镜头比心，镶钻美甲在炸鸡桶包装纸上折射出细碎星光。二十份蜂蜜芥末炸鸡整齐码放在粉色蕾丝桌布上，旁边立着心电图监测仪的金属探头。
弹幕开始疯狂滚动：
[今天挑战的是心跳加速套餐！]
[主播吃炸鸡居然配硝酸甘油片？]
[快看桌子底下！有根氧气管！]
江小满用镊子夹起一片硝酸甘油含在舌下，甜腻的药味在口腔弥漫。她冲着镜头眨眨眼：“老规矩，点赞破十万解锁芝士瀑布彩蛋哦～“
陆沉舟扯开防护帘时，监护仪的警报声正和直播间的点赞音效完美重合。他一把掀翻铺着蕾丝桌布的移动餐桌，炸鸡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蜂蜜芥末酱溅在江小满的兔耳发箍上。
“C罩杯会改变经胸阻抗系数，要调整电极间距。“他单手扯开病号服纽扣，电极片精准避开乳房下缘的手术疤痕。余光瞥见还在直播的手机，抬脚将心电图机电源线甩过去，插头正中充电接口。
直播间突然黑屏前的最后一帧画面：
苍白手指按在少女胸口，腕间银色手链垂落的船锚吊坠闪着冷光。
“准备200焦耳！“
除颤器充电的嗡鸣声中，陆沉舟突然听见海鸥的鸣叫。消毒水气息幻化成咸涩海风，指尖触到的肌肤变成潮湿沙滩。七年前的雨夜在视网膜上重映：救护车顶灯在暴雨中晕染成血色光圈，担架上伸出的手抓着他的实习医生胸牌...
“陆医生！“护士的惊呼将他拽回现实。监护仪上室颤波变成直线，江小满的瞳孔正在扩散。
他扯下口罩咬在齿间，双手交叠按向胸骨：“1、2、3、4...“按压节奏逐渐与某段记忆重叠——那年急救车里，他数着同样的节拍按压另一个正在冷却的身体。
第三十次按压时，江小满突然弓身喷出胃内容物。混合着炸鸡残渣的呕吐物溅在陆沉舟的定制西装上，直播间残留的蜂蜜芥末酱在阿玛尼面料晕开明黄污渍。
“欢迎...回到...“濒死的女孩竟在恢复意识的瞬间对着虚空眨眼，沾着呕吐物的唇角扬起职业性微笑。她沾满酱汁的手指抽搐着伸向镜头方向，指甲盖上“早日康复“的水钻贴字正在剥落。
陆沉舟扯过呼吸面罩按在她脸上，在氧气阀门的嘶鸣中冷笑：“美食区主播改行拍恐怖片了？“他故意用沾着呕吐物的手套翻开病历，“江小满，先心病术后十年，上个月刚因酮症酸中毒入院——“
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监测仪显示心率瞬间突破180次/分。她涣散的瞳孔映出他胸牌的反光，气声像破损的风箱：“你闻起来...像手术刀切开夏天的味道...“
更衣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陆沉舟扯开浸透秽物的衬衫。背后的储物柜突然传来震动，江小满的直播手机在证物袋里不断亮屏。
[用户深海先生打赏火箭x10]
[用户深海先生留言：第七根肋骨下方三厘米的疤，还疼吗？]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通风管道送来的穿堂风掀起白大褂衣角。十年前器官捐献同意书的复印件从档案夹滑落，泛黄的纸张上，受捐者姓名栏赫然写着：江小满。
窗外飘来芒果的甜香，垃圾桶里染血的纱布突然开始蠕动。陆沉舟踉跄着扶住洗手台，镜面映出他后颈暴起的青筋——当年那个吃着芒果冰激凌倒在他怀里的少女，此刻正在另一具身体里重新心跳。
江小满蜷缩在更衣室角落，手指在肋间疤痕上描摹数字“47“。手机屏保是她十年前的病危通知书，泛黄纸张上印着“心源性休克“的铅字。她拧开保温杯吞下利尿剂，水肿的小腿在丝袜里泛着青紫纹路。
“小满姐，赞助商说再加五份炸鸡！“助理小妹撞开门，撞碎了她正在注射的低分子肝素。“他们要看酱料从嘴角流到锁骨...“
她按住渗血的针眼微笑：“记得把心电监护报警音调大两格。“镶钻手机壳反射着走廊里的“心脏移植科“指示牌，十年前那个雨夜，她就是在这里听见了生命的第一声回响。
陆沉舟站在手术室观片灯前，X光片上跳动着两枚重叠的心影。七年前的雨夜正在侵蚀现实——手术刀突然变成冰淇淋勺，监护仪波纹化作海浪。
“陆医生？“器械护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您未婚妻的器官捐献档案...“
他猛地关掉观片灯，黑暗中浮现出江小满直播间的数据：47万粉丝，47次病危通知，47号病床的监控画面正在直播平台闪烁。手机突然震动，特别关注提示弹出：
[用户深海先生打赏火箭x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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