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身边的小女孩儿兴奋地大喊一声“妈妈！”便扑了上去。转运床边的护士将女孩一把抱起，和她说说笑笑转移注意力，抱着她远离了转运床。
旁边的医生护士都神情复杂地望向那个他们已经十分熟悉的、仅有四五岁的女孩——她躺在床上的妈妈没有像往常那样，即使刚刚捡回一条命来也要起身抱抱她的孩子。
“卡什维娜女士的家属在吗？”
“我在！”
乔林像是弹簧一样站起来。
“进来一下吧。”
“诶！”
跟着医生来到卡什维娜的床边，乔林看到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但是法力环流崩溃……这个我们无能为力。现在这种植物人的情况都是靠着大量的外部法力补充勉强维持，每10分钟就要用掉一瓶法力补液。这个开销是十分巨大的。”
“就……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从我的专业角度来说我不敢保证没有办法，但是就我的经验来说，法力环流崩溃的病人，目前整个大陆上都没有一个康复的病例。我还是建议您……”
“不，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请您冷静一下，先生，这里不要太大声。”
“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办法救活她，钱不是问题。”
见乔林如此坚定，医生只好说：“那我向主教和院长请示。如果您不能支付足够药费的话，我们只能宣布死亡。”
病例很快就呈报到了决策者的手上。他们翻看着有关记录和一线医生写下的笔记，啧啧称奇。
“一个法术傀儡，这么稀罕？”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有些奇怪的癖好。看这法术傀儡，外形做得还不错，惹人喜欢很正常。”
“这根本就没有治的价值嘛。要把死人当活人医，真是胡闹。”
“唉，话不能这么说。傀儡的命没有价值，钱有啊。”
“主教阁下，此话……怎讲？”
“这人不是说，‘钱不是问题’么？我们就装装样子给她治治，反正也治不好，等他钱花光了赶出去不就行。”
“你二我八。”
“想得美，你三我七。”
“你四我六。”
“平分。”
“成交。”
两人相视一笑，院长叫来了秘书交代了几句。
“是，是，是。”秘书点头如捣蒜。
这座教会医院的院长接手了卡什维娜的治疗。
院长的话说得很漂亮，“我会尽全力找到医治患者的方法”，乔林于是每天在卡什维娜的病榻旁看着院长摆出各种各样的法术。
乔林日日夜夜都陪在卡什维娜身边，料理着卡什维娜的生活。她现在的状态下，平常不会造成困扰的问题都显现出来：频繁的出汗、油腻的头发、沉积的灰尘……乔林每天都得为卡什维娜全身上下擦拭一番。
白天在病房内外忙活，签署各种各样的协议、知情书、协议，晚上在卡什维娜的床边睡去，随后被梦魇惊醒。
这样的日子乔林已经没法去计算。
唯一在提醒他时间正在流逝的，是一天天干瘪下去的钱袋子。
卡什维娜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法力补液、营养补液、院长出诊费、法术的材料费、住院费……各种各样的费用小计下来，一天就要花去一枚银马克。
直到这一天，教士前来收账，乔林习惯性地伸手去拿钱袋子时，发现里面只剩下了几个铜板。
不够支付账单的零头。
“我马上就去筹钱！”
“先生，这是昨天的账单，今天还没算呢。我们医院不接受赊账，如果您没钱支付的话，我们只能为你们办出院了。”
“给我宽限一天，一天就行！”
“先生，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给你赊了，以后就会有更多人要赊，我们还怎么做生意……我是说，还怎么继续行医？整个下城区就我们医院顶着亏本营业，这已经是主教大人莫大的恩慈了。”
乔林的目光黯淡下来，说话也失了中气，只剩下送气的轻音：“好，我们出院。”
抱着熟睡中的卡什维娜，怀里相恋已久，但相遇不长的爱人，乔林走出了教会医院。
“当……当……”钟楼的钟声悠扬，天昏昏沉沉，是一片死鱼的苍白。
乔林清晰地感受着，即便自己向卡什维娜输送法力，她的体温还是在一点一滴地，顺着乔林的指缝溜走了。
他多想把它们抓住，但他无能为力。
与她同行的时光好像是一场梦，美好而残酷。
“乔林！可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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