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在空座位坐下，顾斐坐在她对面，目光落在视野极好的车窗外，此处离城市中心要近得多，可以看到模拟出异常绚烂的星河中，那颗大的离谱的月球在“夜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暴雨的幕布将光线削弱了很多，但流线型的核心控制塔在视野中像是月球流泻而下的一道银光。
这片区域属于格莱纳罗的下层，自下而上的视野能看到不同层区的相互遮挡，悬浮车的轨道像是透明的丝线交织在这些环状排布的建筑之中。
“wind，这雨还要下多久？”顾斐低声询问，他叫出了系统的名字，因为他身处在公共区域中，wind体贴地屏蔽掉了他人对于这句话的听觉。
“降雨将在3分34秒后停止，您可以将伞留在左手边的插槽中，我会将其送回您的住处。”含有浓重电子音色的男性声音在脑海中体贴回应，顾斐放下心，看来他们又一次顺利地“融入”了格莱纳罗的合法系统。
“出于对于您和薇薇安小姐的分析，在刚才的约会中我并未实时提供帮助，或者说我并未打扰，请在接下来12小时内完成调研问卷，感谢您的配合。”话音在脑海中落下，归于静默。
顾斐靠上靠背松了口气，此时一个半人高的白色立方体滑来，在他们身边停下，弹开自己的身体，露出各种零食与饮料，一个礼貌的合成音响起：“RT-73138092竭诚为您服务，这里有新进的零食与饮料，您有兴趣吗？”
独立身份的机械公民，记录身份是售货员，这在格莱纳罗不稀奇，合法官方出品的机器人有着跟人类新生儿一样的身份认证，毁坏这类被认为身份独立的机械智脑与杀人同罪，它们需要靠各种各样的劳动去赚取社会信用，为自己的诞生付款，或是以此购买或是更换升级自己的身体。
它并不在每一个座位前停下，wind显然为它分析了每位乘客的购买意愿，系统平等地为任何一个合法的人类与机械公民提供服务与建议，它从不强制执行，只要你为你的决策负责。
顾斐的视线在花花绿绿的商品前停滞了片刻，电子合成音勾起了不到半小时前的回忆，剖开的腹腔里的机械，热气消散，变成箱子里堆叠整齐的战利品，顾斐不动声色地收紧手，反胃感愈发强烈，或许是这种迟来的心理作祟，他向它购买了一杯稀释三倍的液体营养复合剂。
“已自动扣款，感谢惠顾，咸汤，糖水，牛奶口味，您比较喜欢哪个？”
顾斐一顿，wind肯定告诉了它自己的喜好，这句询问更像是机器人的营销小技巧。
“牛奶吧，不要香草香精，谢谢。”顾斐很快拿到一个装着温热洁白液体的玻璃杯，RT-73138092没有过多打扰，收起自己的货架，转向了下一个座位。
工业合成的味精和色素调配的液体营养复合剂，主要成分是一种生长迅速的藻类，在适当的其他化学物质配合下能够满足人体生存所需的所有营养，在口感和味道上几乎以假乱真，其食用历史可以追溯到地下城建立的时期，远比三战爆发的时间久远。
战争爆发，外界环境急剧恶化，在巨大的生存压迫下，这种极高产量，供能高效的食物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广泛运用，而有机食物几乎被废弃，直到几十年前地下城生产进入稳定，兴起了一场“让有机食物重获荣光”的运动才获得了当时政府的批准，生产力部分倾向了生产更正常的食物。
抛去这些历史，现在的物价中，各种形式的营养复合剂的价格与免费相差无几，而有机食物的价格对于普通公民来说，是一种日常生活之余的“奢侈”。
当然所谓的“口感和味道上以假乱真”也是相对的概念，顾斐拿起杯子喝下一口，只感觉一种带着工业气息的浓稠热水滑进了胃里，负责消化器官短暂地消停下来，身体也合时宜地暖了起来，但是口腔中留下了一种奇异黏腻的余味。
放下杯子，桌面亮起光圈，自动保温，顾斐将手臂靠上桌面，微笑看向对面的薇薇安：“我需要回去一趟，今晚工作结束你要来我这边还是我送你回去？”
薇薇安沉吟片刻，伸手拿过杯子仰头喝完，换来顾斐一个怪异的眼神：“去你那边，”薇薇安笑起来，“录完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空杯子自动滑到旁边去，进入传输通道，车辆顺滑地驶过轨道，在站台停下，车上本就少的人更少了一些，车外的光影泼洒进来，一种杂着暖意的霓虹色彩，合法娱乐场所聚集的地方本来是人流最大的地方，受天气影响，此时也是是人影稀少。
薇薇安在对面抛过来一个玩味的眼神，指了指时间，即使是令人不快的人造恶劣天气，wind也算准了时间，据官方给出的解释，地下城中模拟这种恶劣天气也是调节居民心态的必要手段，一成不变的天气更容易引发不可逆的心理疾病，但wind明显不打算影响合法居民的夜生活，现在不到八点，而雨已经停了，只要有想法，依旧可以出门享受应有的夜生活。
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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