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四年小满，运河两岸新麦初熟。龙舟宝船过处，二十四匹纯白骏马踏碎官道晨露。朱翊钧斜倚在紫檀雕龙榻上，指尖摩挲着支燧发短铳，铳管鎏金处刻着“神机营乙未年制“。
“陛下，临清闸口到了。“司礼监掌印张鲸捧着药盏趋近，眼角余光扫过御案上的《火龙神器阵法》。忽然龙舟微震，药汁泼在书页间，万历瞥见“佛郎机炮改良三要“的字迹被褐渍浸染，眉头猛地蹙紧。
张鲸慌忙跪倒，额头触到织金地毯的蟠龙纹。他没看见年轻天子袖中滑出枚铜丸，正悄悄塞进短铳击发槽。“起来吧。“万历的声音懒洋洋的，“传旨，今夜泊船德州。“
暮色染红运河时，十二盏琉璃宫灯在龙舟升起。朱翊钧跛着脚踱至舷窗，望着岸上连绵的军帐。羽林卫的锁子甲在火光中泛着冷芒，他突然想起半月前南京的密报——那个叫蓝翼的年轻人，怀里揣着凉国公旧物。
“陛下小心！“贴身侍卫陆文昭突然拔刀。水面炸开丈许水柱，三道黑影如鬼魅跃上甲板。当先刺客手中倭刀映着月光，刀镡处菊纹中央嵌着颗东珠。
万历抬手便是一铳。轰响震落檐角铜铃，铅弹穿透刺客右肩，却见那人恍若未觉，刀光直取皇帝咽喉。陆文昭的绣春刀架住倭刀，厉喝：“是倭寇的死士！“
龙舟突然倾斜。朱翊钧踉跄扶住鎏金柱，瞥见水下有黑影在凿船底。他反手扯开黄绫幔帐，露出架三尺长的迅雷铳。铅弹如暴雨倾泻，水面浮起团团血花。
“陛下不可！“张鲸扑来阻拦，却被万历一肘击中心窝。年轻天子独腿跃上炮台的模样，竟似换了个人：“当年成祖五征漠北，朕今日...“话未说完，刺客袖中射出枚十字镖，直取他跛足。
陆文昭回救不及，忽见桅杆上掠下道青影。剑光如银河倒卷，十字镖应声断成四截。柴巽软剑缠住刺客脖颈，血雾喷在龙旗上：“长白山的雪，也敢沾皇驾？“
德州码头的厮杀持续了半柱香。万历拄着迅雷铳喘息，忽然盯着柴巽剑穗上的玉环：“这纹饰...你见过蓝玉后人？“话音未落，北岸柳林传来马嘶，有人高擎火把列成北斗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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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翰林院**
林润菁推开藏书阁的暗门，青铜兽首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林学士的狼毫笔悬在半空，宣纸上画着幅星象图，七星方位各嵌着枚玉片——正是蓝翼留下的玉佩拓印。
“壬辰年荧惑守心，正是蓝玉案发之时。“老人咳嗽着指向壁上的《坤舆万国全图》，“你看长白山这条地脉，像不像白虹剑的走势？“
烛火爆了个灯花。林润菁突然发现父亲案头多了方歙砚，砚底隐约可见“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烙痕。她装作整理书卷，袖中金线悄悄缠住窗棂——方才似乎有双眼睛在窥视。
子时更鼓响过，林学士忽然击掌：“是了！蓝玉案发前三月，钦天监奏报'白虹贯日'，实为长白山龙气外泄之兆。“他颤抖着展开羊皮卷，“陛下这些年寻的龙脉...“
瓦片轻响。林润菁甩出金铃击灭烛火，梯云纵跃上房梁。黑暗中有利刃破空声，她闻见股熟悉的崖柏香——是蓝翼那日沾染的气息。
“小姐快走！“老仆撞门而入，手中烛台砸向刺客。林润菁趁乱抓起羊皮卷，却摸到背面新添的墨迹——是父亲用密写药水留的“火器局“三字。
玄武湖的画舫上，蓝翔拨着翡翠算盘，十二枚东珠在案上排成菊纹。身后力士呈上密函：“南京来的消息，林老头解开了七星纹。“少年公子轻笑，指尖东珠滚入运河，惊散一池星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