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油墨味钻进鼻腔时,林简正对着半碗豆汁发怔。瓷碗边缘的活字纹路在机械臂表面游走,像群迁徙的蚂蚁啃噬着神经末梢。他试着含了口豆汁,舌尖却像蒙着层宣纸——焦糊味、酸涩感、甚至温度都消失了。这已是第十三天失去味觉,那些被活字能量侵蚀的神经末梢正在皮下编织新的密码。
第十三次测试失败。璇玑剪在桌角嗡鸣,紫萤石映出他脖颈暴起的青筋。昨夜从无人机残骸吸收的活字能量此刻愈发狂暴,喉结下方凸起的见字笔画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机械臂突然震颤,北斗七星的纹路在金属表面流转,最后定格在天枢位——这是活字猎人特有的预警机制。
荣宝斋的朱漆匾额在晨光中渗出铁锈色。林简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悬挂的宫灯突然亮起,黄铜灯罩上的饕餮纹正逆时针旋转。他注意到门槛内侧新添了道凹痕,深约三寸,边缘残留着青铜液凝固的痕迹——这是活字暴动的标记。
林先生来得正好。柜台后的荣老板抬起浑浊的眼珠,翡翠扳指第三次磕在紫檀算盘同一档位上。老人枯瘦的手指划过玻璃柜台,底层的端砚突然渗出青铜液,在玻璃表面蚀刻出《考工记》的残章。地下室有套万历年的活字模,或许能治你的...小毛病。最后一个字带着诡异的颤音,像是两片生锈的青铜器在摩擦。
螺旋楼梯的樟木台阶散发着霉味,林简的机械臂突然自主展开。北斗纹路在墙砖上游移,最终定格在未央二字的篆刻处。推门时他故意落后半步,果然看见暗门铜环上缠着半截机械蚕丝——永寿宫的苏绣心来过这里。
推开暗门的瞬间,四百三十八个锡活字正在空中跳着傩舞。每个字块表面的机械触须都在吞吐墨雾,将《农政全书》的赈灾篇扭曲成诡异的符咒。林简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昨夜吸收的活字能量在脊椎处形成灼热的链条。
这是蚀纹盟的手笔。荣老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某种金属共振的杂音,他们给每个活字都装了倒刺。老人始终与自己保持七步距离,这个发现让林简的机械臂自动进入备战模式。
话音未落,饥字的竖钩突然刺向林简咽喉。璇玑剪格挡的刹那,活字缝隙喷出《四库全书》禁毁名录的残页,纸页边缘的焦痕化作淬毒暗器。林简翻滚着撞倒樟木箱,散落的嘉靖刻本突然活化,书页间的蠹虫竟长出青铜口器。一只灾字蠹虫扑向他的左眼,被机械臂弹出的墨线绞成碎片。
坎位!苏绣心的残影从油墨蒸汽中浮现,机械蚕丝缠住三个活字模组。林简的舌尖伤口再次崩裂,喷溅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永乐大典》的检索符文。当机械臂按上未字活模的瞬间,整面墙的砖雕轰然塌陷,露出背后精钢铸造的量子熔炉。熔炉表面的《墨经》残章正在重组,形成新的活字链条。
荣老板的笑声突然变得年轻:你可知道,活字印刷最精妙处不在排布?翡翠扳指裂开,战国青铜扳指的内芯正在重组成北斗勺柄,在于每个错字都是伏笔。熔炉中的《菜根谭》活字突然暴动,宠辱不惊的宠字化作三足金乌扑来,燃烧的尾羽竟是《天工开物》的火器图谱。
林简挥剪斩落的瞬间,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丝线。苏绣心的残影正用机械蚕丝缝合他肩胛的伤口,那些银丝穿过皮肉时竟在编织二十八宿星图。他能感受到每根丝线都在复写谢无痕的匠门密码,那是种类似青铜器铭文蚀刻的痛感。
酉时三刻,昴宿当空。她的耳语带着永寿宫特有的龙涎香气。林简猛然想起昨夜无人机群垂落的苏绣,那些本该浸透女儿香的丝线,此刻正在他血管里游走。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地插入熔炉,沸腾的青铜液裹着《墨经》残章灌入脊髓,后腰的桃木齿轮逆旋出《广陵散》的悲音。
说书人的醒木声从熔炉深处炸响。镶着机械义眼的盲艺人端坐八卦台,檀板每敲一次,就有活字从《古文观止》中剥离:话说甲申年三月十九,那煤山老槐哭断了腰...林简的耳膜突然刺痛,说书人唱词里混着崇祯帝自缢时的颈骨碎裂声。这声音激活了机械臂深处的记忆模块,璇玑剪突然暴起紫芒,在空中划出浑天仪轨迹。
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的活字链缠上脖颈时,林简尝到了自己唾液的铁锈味——失而复得的味觉正在分解某种毒素。他猛然咬破腮肉,血水喷在说书人的八卦台上。机械蚕丝从掌心龙纹射出,沿着璇玑剪的缺口织成星宿罗网。荣宝斋的地基开始震颤,二十八块地砖浮出《周髀算经》的浑天仪图谱。
苏绣心的残影在消散前突然清晰:小心辰时的槐...话未说完就被青铜液吞噬。林简扯下荣老板的人皮面具,露出的木雕面骨上刻着甲申年号,榫卯结构的颌骨仍在开合:...三月十九...老槐...手机震动时,豆汁碗中的青铜液正在凝结成微型紫禁城,护城河的位置渗出他昨夜见过的窳劣纹。
匿名短信在屏幕上淌血:「辰时三刻,煤山槐树见。」
最后一丝晨雾散去时,林简机械臂上的活字纹路已蔓延到心口。璇玑剪吸收的星图正在皮下勾勒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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