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先生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感受到是他发自肺腑的苦口婆心。
是为了点拨于我。
他与史丞相不同之处在于,丞相无处不权谋,而他身上有官僚、学者、文人三位一体的特质,是不可多得的复合型文人。
我在想,如果郑先生不从政,定会是一位不可忽视的学者和文人,我曾拜读过他的诗作,尤以《到龙井寺》为佳:
竹门斜倚酒家帘,石路高低记水帘。
炙背老农惊伛偻,乘肩痴女笑窥觇。
数羝人立攀篱落,一蝶儿嬉掠繖檐。
款约朋从归去路,马头应有月纤纤。
为了参悟,我还让云鹏带我去了龙井寺,游历于如诗般的意境。
与郑先生深谈许久,我坚持要送他回府。
告别先生后,我拉开马车窗户,轻声吩咐道:“云鹏,咱先不回山庄了,转去史相府。”
云鹏在马上抱拳领命,随即径向丞相府而去。
因是临时起意,赵云鹏先行派了一名侍卫前去丞相府通报,等到达时,余天赐已亲自在外迎接,此时,再次在相府遇见余先生,我很是激动。
“余先生,好久不见。”我下了马车,快步向前,笑容满面地先行拱手招呼。
余天赐谦卑地躬了躬身:“几日不见,沂王殿下风采更盛往昔。”
我赶紧拉住他的手,打断余天赐的客套:“余先生,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毋需多礼,私下时还叫我与莒便好。”
余天赐连忙摆手,随即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礼不可废,殿下,史相已恭候多时了,请吧。”
我心下一叹,随即调整好心态跟着余先生往书房走去。
“殿下,请自便,在下先行告退。”余先生将我领到书房门口,再次躬身告退。
我连忙敛了心绪,淡然敲门。
“请进。”
“与莒,这个时候来找老夫,所为何事啊?”史弥远率先开口问道。
我恭敬地行过礼:“小侄特意来跟您说说济国公府宗亲宴的事情。”
我顿了顿,直起身,目光微微下垂以示尊敬,将在赵竑府中发生的事情跟丞相简要地说了一遍。
眼看着如此恭敬,史丞相面露满意之色,听完我的话,他不动声色道:“赵竑这小子,其言露,其术疏,不足为虑。”
听了丞相对赵竑的评价,我深以为然。
史弥远见我认同,继续道:“你把他家的斗鸡给踩死,做得有理有据...这小子,仗着唯一继承者,尾巴快翘上天了!现在,连真德秀的话也听不进去,这就是他的不是了,他是在自掘坟墓...与莒,你想啊,有哪个不尊重老师的学生会有好下场的啊?赵竑已经不足虑,真正的难处在官家身上...”
此时,我也顾不上谦逊了,目光灼灼地看着丞相,这是他第一次和我己开诚布公地谈论到夺嫡一事。
看见我的反应,史弥远顿了顿,将桌上茶杯端起,轻轻吹了吹,小啜一口,随即笑道:“在尊师上,你就做得不错,清之可是没少夸你。我听清之先生说你喜欢喝冰凉的茶饮子,我府上便有,要不要来一杯?”
我赶紧恢复了谦逊的姿态,自己爱喝茶饮子的事都瞒不过丞相,顿时心下警醒,微微颔首,语气复杂地道:“丞相,您真有心了,还知道小侄爱喝什么。”
史弥远笑了笑没说话,走出书房吩咐下人去拿茶饮子。回房之后,他仍然不开口,只是端着茶杯慢慢细品。
我心中清楚,这是史弥远欲擒故纵等着自己发问,毕竟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史弥远开了话题头,便不好一直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这样显得急迫,谈话间便容易落了下风。
既然琢磨明白了丞相的心思,我当即配合着,面露急切之色,忍不住追问道:“丞相,您何以教我?”
史丞相听我的追问,眼神中精光一闪,表面上仍然不紧不慢地再品了一口香茗,缓缓将茶杯放回书案上,这才开口道:“与莒,带你入临安,可不仅仅只是让你承袭沂王嗣那么简单...”
我故作惊惶,欲言又止道:“丞相,难道您...您真的让我去斗赵竑?”
史丞相注视着我,眼光深邃,意味深长道:“孩子啊,你既已坐上了沂王位,自然而然就跟赵竑走到了对立面...他若登了基,第一个放手要处理的,就是你这位沂王嗣...自大秦起,兄弟间的残杀,远远超过后宫嫔妃间的内斗。”
我所有所悟道:“丞相,侄儿愚钝,冒昧问一句,是不是需要我一直走在赵竑前面?”、
史丞相微露笑容,悠悠道:“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你为杨氏献礼首级,用‘倒卖御赐腰带案’整他,都是为了先他一步...之前如此,之后更要如此,如若落后一步,就会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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