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在海里,谁都有个第一次——但米莱狄很清楚,讲道理无济于事。
她这天空闲下来时,坐在甲板上,把玩着手中的一小块机关原材料,让它的触感与温度渗入自己的肌肤纹理之间;这是她近来思考时养成的习惯。随着无意识的动作,她的神思慢慢沉了下来,集中在刀明克这个人身上。
当她真正愤怒起来的时候,米莱狄是非常冷静克制,甚至带着几分温柔的。
更何况,她所要的远不是出一口气那么简单。她需要建立自己的地位;她要让自己说话时有人注意,做事时有人响应,不在场时依然存在于众人脑海里——或许她应该感谢刀明克,有了他,米莱狄才有了机会,用他在海上祭起属于自己的旗。
她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做足最充分的准备。以有心算无心,才是她最理想的出手状态;寄信时是这样,反抗时也是这样。
在米莱狄上船满一个月的那天,机会来了。
宋飞鸦为了给米莱狄庆祝进度,特地与另外几个老船员一起,请厨娘做了一份小小的蛋糕,端入了船员们进餐的小厅。在海上,鸡蛋是很宝贵的食物资源,每个人隔四天才能分到一只,这一个巴掌大的蛋糕,就花掉了好几个人的鸡蛋份额。
它被小心地分成了几份之后,每个人拿到的也就是一口的分量。就这一口,米莱狄还没吃到——她一时没舍得吃,把蛋糕放在桌上;当几位姐姐准备回去工作时,她特地送几人出了门,不过几分钟的工夫,再回来时,桌上的蛋糕就被变成了地上的一团泥。
餐厅里还有两个正好轮班休息的船员,此时都有点尴尬。
“米莱狄,”其中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小声说:“我们也劝了,可是……”
米莱狄看了看那团泥,又看了看餐厅角落聚在一起的几个人。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刀明克那几个人吃午饭的时候,大概是她刚才出门时进来的;他们半扭着身,目光从米莱狄身上扫过去时,好像她压根不存在、或只是另一张桌子,仍自顾自地谈笑,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当她走到刀明克面前时,发现他的皮靴尖上还沾着一点蛋糕渣。旁边几个与他关系好的,看见她来了,面皮底下都憋着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米莱狄开口时,一句也没问蛋糕,好像已经把它忘了。
“刀明克,我问你个事。你在船上是干什么的?”她笑着说:“我看你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还真看不出来你究竟有什么用。”
对面几个人的笑凝在肉皮里,全愣了。
刀明克慢慢地站起来,往前踏了一步,小山般的身体所投下的阴影,将米莱狄整个人都笼住了。他低下头,森森咧开一口牙,连脖颈上都浮凸起了一根根筋肉。
“你说什么?”
他们同样是人类;但站在刀明克面前时,米莱狄却感觉自己是用姜饼捏的,疏松薄脆,而刀明克的筋骨肌肉,都是沉沉的凝铁。
餐厅另一头两个船员,慌慌忙忙地推开椅子,朝这儿伸长脖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米莱狄与他只有几步远,刀明克只要一挥拳,她就会被打中太阳穴;从他的体格和拳头来看,若真的挨了一拳,她恐怕留不住自己的意识。
“你自己也不知道吗?”米莱狄没让畏忌与忧虑流出一丝一毫,歪过头问道:“今天睡昏头了?”
“我看你今天倒像是撞坏头了。”刀明克面颊上的肉都在一跳一跳,说:“你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光说,我怕你听不懂啊。等老子的佣兵靴给你肋骨踩断的时候,你肯定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
米莱狄一拍巴掌。“啊,对,”她笑着说,“我想起来了,据说遇上海盗或蛮人的时候,我们得靠你们保护,对吧?”
不等刀明克回应,她立即接上一句:“不过就凭你这么差劲,真遇上危险,我看没几个人回得去海都。”
米莱狄早在说话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话刚一出口,她伶俐地朝后一退、一矮腰,险险避过了面前呼啸而过的拳风。刀明克那一挥拳,怕不是藏着近百斤的劲力,拳风激荡而过时,甚至叫她面皮鼻尖都隐隐生痛——即使是一向沉稳冷静的米莱狄,后背上都不由霎时泛开了一层汗。
她不傻,她知道自己与刀明克这种专业战斗佣兵之间的武力差距有多大。
毕竟在今天之前,她已经将对方仔仔细细打探过一遍了。
“别动手,”餐厅远处那两个船员也着急了,纷纷站起来,离得远远地劝道:“和她一个小女孩计较什么?”
其中那个上了点年纪的船员,冲米莱狄喊了一声“你冷静点”之后,还赶紧小声吩咐另一个年轻人:“快去把船长叫来!”
“你真应该感谢自己是个女的。”
刀明克又往前踏了一步,好歹没再挥拳。他一双眼球泛黄的眼睛,死死盯着米莱狄,说道:“否则你这张嘴,永远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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