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易也不知道为何，对于一些该惊讶的，甚至该惊恐的事，自己从小却有一种能力，总能在一瞬间冷静下来。正是这个能力，让他在许多危机时刻活了下来。
此刻，他的右臂吞噬了那些血液与内脏后，便迅速平静下来，甚至手心那张诡异的口也恢复如初。
只是感觉右臂充满了躁动不安的力量。
……
依旧是被蒙着眼睛，路易只是觉得走了很久，而且爬了很多次旋转的石头阶梯。
他的脚努力地感触着那些冰冷而古老的雪凌石，正是它们一个个堆积起来，铸造了这座恢宏又充满血腥与荣耀的霜蝶城——利维安古堡。
当光再次照进瞳孔时，所在之处仿佛是古堡圆塔的顶层。
耳畔是夜魔国度阿克琉克清爽的北风，远在地平线之外的恒星——玛露娜将仅有的橘色光芒斜照而来，透过五色交织的百叶窗，颇有层次地渲染着夜魔主神阿黛儿的惟妙惟肖的雕像。
雕像下，夏莎一袭蓝紫色的长裙，戴了冰蓝色的面纱，可以朦胧看到她美丽的眼睛和迷人的红唇。
在她面前，有三个低矮的冰座，每个上面都有一个在蠕动的白色球体。
名叫阿六的剑侍悄无声息地退到身后，路易便静静站着，等待夏莎开口。
“现在，路易，我——女神忠心的仆人，卑微的夜魔夏莎·利维安，将代如尘土冰粒般卑微的你向阿黛儿女神祈求一份神喻。”夏莎语气冰冷而平淡。
“倘若女神垂怜，神喻便会为你降下福祉，倘若女神厌恶，你也将一生与灾祸同行……”
说着，路易的单膝便被阿六触碰，仿佛要跪下去。
可是冥冥之中，他的脑海却总有一个念头，那是一个白色的光芒中模糊的身影，如果凝成文字，便是茉莉安。
他并没跪下，只是如木头般痴痴地站着，却浑身发抖。
剑侍还要去逼迫他下跪时，夏莎虽闭着眼睛，却微微抬手制止了。
夜魔少女的祈祷声仿佛天籁，加之此刻晚霞绮丽的光，风的低语，都让路易如沉浸在美妙的梦乡。
然后当抬头看向阿黛儿的雕像时，如电流般的威压便开始刺破全身，路易皱紧眉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直到夏莎祷告完成，有女仆从角落出来，手中虔敬地端着一个白玉碗，碗中是雪女的精魄，少女拿出一个，让路易割破手指，把自己的血滴在上面。
随后命他轻轻捏碎，粉尘飘在雕像前，阿黛儿的雕像眼睛便射出了柔和的光，慢慢聚焦在了三座冰台中的最左边一个。
中间与右边的冰台顷刻间幻灭成了粉尘，上面的白色活物也瞬间结冰，而后随之碎去，不留痕迹。
只有被光照到的那个白色活物，慢慢从中央裂开了一个如碗大小的口，里面仿佛有红黑色的光在旋转……
“小东西，过来吧！”
听到夏莎开口，路易毫不犹豫地走上前。
“这是阿黛儿女神的恩赐，你把它取出来吧。”
“好，请问夏莎小姐，这次也有时间限制吗？”路易已经挽起袖子，露出了青筋暴起的右臂。
“并没有，但理论上，一个祭品只有一份赏赐，而古书上说一个人六十年才能献祭一次，除非能得到女神额外的感召。所以只有一份赏赐或灾厄，而它，则能决定你此后的一生，总之你将手伸进去，便能知道是什么了。”
夏莎顿了顿，似乎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便又继续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仅仅靠你对本小姐的一片赤诚，无论怎样，本小姐保你七八十年吃喝无忧。”
路易不再犹豫，其实此刻的他并不能想到七八十年是什么概念，冰原上的人族，能见过五十年的日升日落，就已经是稀罕事了。
他将手稳稳伸进了那个旋转的洞口。
日后当他成为这片苍茫大地的暗影之主时，他仍忘不了这天自己为何这样果敢，也许是从没有人如此信任他如此尊重他，让他感受过温暖吧。
然而并没有什么危险的触感，只是如同小时候掏冰原野鼠的窝洞。后来从夏莎口中得知，阿黛儿女神会用每个人最开心的一次经历去降下赏赐，同样也会用最刻骨的痛，降下惩戒。
也许路易最开心的那天，是饥寒交迫时，从冰原野鼠的窝洞中，掏出了一大把花生和绿秧豆，烤熟后拿给那些更可怜的弟弟妹妹……人类这个族群，仿佛自古以来就在这片神秘而广袤的冰原流浪。
现在，他只触碰到了一样东西，是一个方块状的，冰冷的东西。除此以外，便是无尽的虚空了。
拿出来时，便有女巫拿来了白色的托盘，夏莎示意路易放在上面。
托盘剧烈地抖动，女巫的面纱开始摇晃，夏莎便亲手接过来，那女巫便蹒跚地退下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