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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原先在翰林府赶车的吉老板。
布信以前和吉老板并不熟,但毕竟一个镇子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还是认识的。关于吉老板的身世,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听街坊邻居访,吉老板是翰林府早年收留的一个讨吃的,后来被翰林府留下来做了赶车的。过去在他印象中,吉老板也就是一个见过世面,走南串北的车把式。可那天在馍馍山,他却惊奇的发现,吉老板不光穿着一身晋绥军的军装,而且馍馍山的大当家的桀锅子还一口一个喊他“老六”;还有,虽然这些天布信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布镇,只是偶尔上东山一趟,但他还是有了新的发现,吉老板虽然在馍馍山排行老六,但好像说话很好使,几乎能当桀锅子半个家,还有……
眼瞅着吉老板大摇大摆地走进德鑫货栈,布信心里一咯噔。其实,不光他,卞文祺也怀疑吉老板的真实身份。可是,半拉月过去了,尽管布信在布镇私下也找了好多和吉老板有过来往的人,但是,他所了解到的情况还是先前所知道的吉老板就是一个在翰林府赶车的车老板。不过,布信总觉得吉老板身上好像有些……特别是眼下,眼瞅着德鑫货栈刚出事,大清早的吉老板突然下山来货栈,布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吉老板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布信认出:那人是德鑫货栈帐房管事的先生冯三奎。
布信和冯三奎也不是很熟。只知道冯三奎是冯村人,早先在彰德府铺子里给人当过账房先生,后来,铺子黄了,才投靠了翰林府。
“冯先生,都是老熟人了,见天见面,就不必客气了。留步。”吉老板回身,双手作揖。
“吉老板,那俺就不远送了。”冯三奎拱手,“吉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东家看得起俺,叫俺过去府上吩咐就中,还麻烦您来跑一趟。”
“没啥?咱就是个赶车的,吃人饭听人使唤。东家换谁,咱不还得吃饭不是?”吉老板哈哈一笑。
“那是,那是。民以食为天嘛。”冯三奎连连点头。“咱端的是翰林府的饭碗,东家再换,咱也得供着不是。不过,吉老板,俺就是怕……”冯三奎欲言又止。
“行了,冯先生,不必客气。”吉老板摆摆手,苦笑,“俺来就是替东家传个话,”瞅瞅天,“冯先生,天太冷,门市人手又少,俺就不担搁您置买卖了。”
吉老板跳上车,走了。
俩人说的话,一声大一声小,布信在对面铺子里离的有些远,有些话没听清楚,不过,大概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布信心里又是一咯噔。这些天,布镇一直有人私下圪吵,传小话。传的最多的就是,尽管是翰林府的二当家的卞仕奎打开了布镇西券城门引狼入室,并且有意取代翰林府原来的掌门人也就是卞文祺的老爹卞仕举就任即将成立的维持会会长。但日本人一直没有明确表态。
关于这个传言,前天傍黑,布信已经从德鑫货栈何掌柜那得到了证实。何掌柜还说,据内线透露,最近日本人可能要敲定最后人选。得到消息,夜格一大早,布信就上了山,等从馍馍山回来已经是快傍黑了,刚到街门口,听媳妇说德鑫货栈伙计来家找,布信家都没进。
可是等他到了德鑫货栈看到的却是……
布信搞不清楚:何掌柜突然急忙着火地让伙计找他干啥?
不过,听了吉老板和冯先生的拉呱,布信心里大概明白了。
吉老板赶着马车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回头大喊:冯先生,记住东家的话,今儿赶会,来的人一准少不了,当紧别怠慢了老主户。
“吉老板,转告东家,货栈大敞着门迎侯老主户,耽搁不了。”冯三奎声音也不小。
“对了。趁着街上人少,把门口的圪渣收拾利落,置买卖最讲究的就是门面。”吉老板又喊。
“放心吧。俺这就叫人拾掇。”冯三奎答应着回了货栈。
不一会,出来了俩个伙计,一人手里拎着把大扫帚。
布信认出其中一个是冯三奎的本家侄,小名叫狗子。另一个他看着面生。
狗子一下台阶,一言不发抡起扫帚就扫。
尽管布镇大街上都是青石板路,但毕竟灰土还是有的。
顿时,大街上尘土飞扬。
也许是人们还心有余悸,也许是……反正要搁早先逢集,方八邻近来赶会的人,早已熙熙攘攘。可眼下,街上也就是稀稀拉拉有几个人。
大街上本来人就不多。突然荡起的尘土,更是让人措手不及。行人下意识有的躲让,有的尖叫,还有的……
一个黑衣人非但没躲,反而捂着口鼻跑到了狗子跟前,抬腿照着狗子就是一脚。
“你,你踢俺做甚?……”狗子瞅瞅黑衣人。
“巴嘎!”黑衣人瓮声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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