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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发拽着二子的手七拐八拐总算到了大街上。
眼瞅着南券就在眼前，茂发长长地出了口气。
二子也是长出口气，下意识地打了个嗝。瞅瞅爷爷手中拎着的麻糖，上下嘴唇蠕动了半天，挠挠脑袋，嘿嘿一笑：爷，麻糖真好吃，俺……
将将在姥姥家，爷爷下了红薯窖，只有他和姥姥待在上面。姥姥又让他吃了两根麻糖。虽然先前在街上他已经吃了好几根，但吃的太快，压根没吃出来个味来。只有后面这两根，才吃出了点香味。
“不取贵[注：1]的东西。”茂发嗔怒地骂了一句。下意识地瞅瞅手中拎着的麻糖。将将离开亲家家时，他虽然心里也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把二子小舅买的和自己买的剩下的麻糖都留给了亲家母，可亲家母死活不让，他也就半推半就又带上了。孙子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臭小子，你都吃了，也不怕撑着。”
“爷爷，俺就想再尝……”二子眼巴巴地比划着，“就这么一点点。中不？”
“不中。”茂发摇摇头，嘴上说的干脆，但还是又掐了少半根麻糖，“给。记住。可不兴再要了。”
“还是爷亲。”二子小脸乐开了花。接过麻糖就往嘴里塞。
“小祖宗，不兴慢点。”茂发四下瞅瞅，小声呵斥，“吃没个吃样，大街上也不怕人笑话。”其实，从二子吃第一根麻糖，他就想数落孙子两句，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茂发是要面子的人。虽然家里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但毕竟还顶着个好人家的名声。
“……”二子瞅瞅爷爷，想张嘴说话，又舍不得到嘴里的麻糖。爷爷不光抠，小气，平常家里的规矩还特别多。二子虽然小，但不是没自己的看法。不过，圪试了半天，二子还是只轻轻咬了一口麻糖。
“嗯。”茂发满意地点点头。瞅瞅手上沾着的油渍，下意识地伸舌头舔了几下，抿抿嘴，瞅瞅天，才说，“走，回家。”
南券口里里外外围了好些人，吵吵嚷嚷的，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其实，茂发将将到街口就瞅见券门口有好些人在吵吵，不过，他没在意。一来，他胆小怕事，平常村子里邻居吵嘴打架，他都是躲的远远的；二来，往常逢集赶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嘴打架也是常有的事，起哄看热闹的自然也不算稀罕。还有，尽管日本人来了，赶集的人不像年前那么多，但毕竟今二月初一是赶集的日子，既然有赶集的，牙和舌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茂发到了跟前，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这样简单。
布镇南券谷洞口的卡子，不光增添了人手，还只准人进不准人出。而且还……
其实，茂发早起来布镇赶集时，已经瞅见南券口设了卡子，有两个衣着打扮像老百姓，但又背着枪的人靠着券门口的砖墙在打盹。其中一个茂发早起在村里还见过，就是那个咋咋呼呼的二狗子。
可眼前，券里券外换了好些穿黑军装的当兵的。特别是券里谷洞口还在道上横挡了一长溜木头架子，只留下一条将将能侧身走过去一个人的缝。木头架子后面站着一长溜当兵的，手里端着一色的贼亮贼亮的长枪，明晃晃的刺刀对着吵吵着要出券的老百姓。
老百姓中有几个胆大的还在板叫，但也就是干吵吵，没有一个敢往券外走。
当兵的横眉竖眼，满脸杀气，就像庙里瘆人的罗汉。
茂发本来就胆小，更怕当兵的。吓的浑身直打哆嗦，一只手死死拽着二子，战战兢兢往后退。
“爷爷，这是咋啦？”二子问。
“小祖宗，悄悄的。”茂发一边往后退一边小声呵斥。
直到退出去老远，茂发才松了口气。
“爷爷，那帮当兵的，咋不让人出……”二子又问。
“臭小子，你问俺，俺问谁？”茂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茂发活了大半辈子，在他的记忆里，虽然布镇有四个券，每个券谷洞里都有两扇厚厚的大门，但通常情况下都是大敞着，来往路人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当然，也有一两回例外。比方说中原大战那年，晋绥军占了布镇，就在谷洞口安了卡子，也就是派几个人盘查一下过往路人。再有就是这回日本人占了布镇，前些天村子里有人说布镇又设了卡子。不过，茂发早起亲眼看见了，也就是谷洞口多了俩个唬人的谷草人。
可眼下，谷草人换成了穿黑军装的当兵的，还只准进不许出。
茂发一时真有些搞不明白。茂发在村子里也算是个脑瓜好使的人，平常凡事都爱琢磨，而且比别人都……
“呱，呱，呱，”空中掠过一阵凄惨的鸟叫声。
“败鸟。”茂发浑身一激灵。不用抬头，他也听出来了，这是黑老鸹的叫声。
大白天，当街上，黑老鸹叫，这可不是好兆头。
“呸！呸！呸！”茂发下意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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