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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早晨茂发在关帝庙里见过的蒋忠孝。还是那身行头,黑礼帽,黑衣黑裤黑皮鞋,还是左手托着右胳膊肘。
所不同的是蒋忠孝显得很疲惫,没有了早晨见时的咄咄逼人的霸气,走路也显得有些拖沓,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还有,……。其实早晨茂发虽然看见了蒋忠孝,但他一直躲在关帝像后面没出来,俩人并没有打照面;还有,虽然当时蒋忠孝说了好几句话,但茂发从始至终都没搭一句腔。
还有,眼巴前,蒋忠孝也是从关帝庙方向过来的。
“茂发叔,镇上够热闹了吧?”蒋忠孝离着老远就打招呼。
“……”茂发先是点头,后又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心里话,想想镇上发生的事,他心里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茂发叔,”蒋忠孝呲了呲嘴,倒吸口气,左手托了托右胳膊,瞅瞅西河滩方向,“兵荒马乱的,还是早些回家歇着吧。”声音不大,流露出浓浓的关切之情。
“那是,那是。”茂发连连点头。尽管这些年和蒋忠孝只是见过几回面,尽管茂发对蒋忠孝总的印象还不错。但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一想起当年和蒋忠孝他爹打官司的事,茂发从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畏惧。
“茂发叔,外面风大,当心着了凉。”蒋忠孝退后一步,侧身让开了道,“您老走好。”
“嗳。嗳。”茂发喏喏应允。“俺就走。就走。”
“那还楞着干啥?”矮胖子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滚蛋!”
“嗳。嗳。”茂发拽着二子的手,赶紧离开。
“茂发叔,记住,还是早起那话,啥也没看见。”蒋忠孝在后面补了一句。
“……”茂发头也没敢回,直到过了关帝庙,到了官道上才长出了口气。
“呸!”二子回头瞅瞅还在后场立着的蒋忠孝,跺跺脚,“俺就要说,气死你。”二子记得清清楚楚。早起在关帝庙,蒋忠孝就说过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行了,”茂发没回头,“记住,前晌的事,都烂到肚里。谁问也不兴说。”茂发嘴上这么安置自家孙子。虽然他也搞不清楚蒋忠孝为啥,但蒋忠孝话里有话,他听出来了。还有,其实,他也纳闷:早起村子里枪声刚刚消停,蒋忠孝就出现在了村外,现在布镇枪声刚刚消停,蒋忠孝又出现了,而且,还跟着两个和他打扮一样样的外乡人,这……
“爷,庙,庙……”二子扯扯爷爷的后衣襟,显得有些惊诧。
茂发下意识地回头发现:关帝庙里又走出来了好几个黑衣人,大都缠着带血的绷带,所不同的是有人头上缠着,有人是胳膊上缠着,还有人走路一瘸一拐。
“……”茂发吓的浑身一哆嗦。中原大战那年,他被抓去支差,整整半个月,见天跟死人打交道,至今想起来都心惊肉跳。
“爷,你看。”二子又有了新发现。
官道上,没命地跑着好多穿着各异的人,一拨一拨的,三三两两,有老有少,哭的喊的乱成一团。还有,……显然,这些人都是从西河滩跑出来的。
跑在最前面的还是几个黑衣人。
“快走!”茂发不敢再瞅,扯起孙子就跑。
“爷,他们一准是一伙的。”二子回头瞅瞅关帝庙。
“小祖宗,悄悄的吧。”茂发没敢回头,“快走。”
“爷,俺踅摸着,闹不好将将镇上打枪就是蒋家那大小子他们干的。”二子又说。
“……”茂发没吭声。在西河滩,他也听到了镇上打枪,不过,他可没多想,更不操心到底是谁打的枪。
“爷……”二子还想说。
“行啦!小祖宗,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茂发打断了孙子的话。
眼瞅着到了官道和村道交汇的三岔路拐弯处,茂发才放慢了脚步。不过,一口气没喘完,就傻了眼。
一辆马车像受了惊一样打南边飞奔而来。
马车是厢式的,很高很大,通体呈黑色。
茂发远远瞅着很眼熟。等车快到了跟前,茂发认出来了:马车果然是翰林府的。
布镇街上有马车的大户人家不少,惟有翰林府的马车很特别。翰林府的老祖宗曾经做过前朝的翰林,后来告老还乡做起了买卖,几十年下来,成了邻近三省出名挂号的富商。所以翰林府的马车样式装饰既有官家的威严和气派,又有富商的阔绰和豪华。只是今年大年初一翰林奶奶走了,翰林府服丧,马车也蒙上了黑布。
“狗子,咋了?……”茂发话没说完,马车已到了跟前。
赶车的小名叫狗子,姓冯,也是冯村人。虽然由于家族的关系,茂发很少和村上的冯家人过话,但狗子是和自家的小儿子兴旺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发小,所以,瞅见狗子赶着车过来,特别是眼瞅着马车跑的飞快,茂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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