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噤声。不过他心里也颇感奇怪。当饥民的队伍从二人面前经过,透过草丛的缝隙,利吉发现这些人中竟然有几个人被五花大绑,单独串成了一组。
在这队人里,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引起了利吉的注意。那人的长相和寻常岛国人不同,肤色很深,披散着的头发微微卷曲,有着一副深眼窝和直鼻梁,留着络腮胡;袒露着的胸膛上,汗毛极为浓密。
“哎,这不是西目屋村的久藏吗!”利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前年夏天,他在弘前城下町的集市上,从对方那里买到了一小根黑熊骨,给父亲治风湿病。
话说在平安时代早期,身为岛国坐地户的虾夷人先是被赶出了本州,之后又被田村麻吕赶出了奥羽地区,最终退到了北海道,不过也有少量的留在了津轻半岛。
这些虾夷人主要聚居在陆奥北部的秋田地区和青森一带,在户籍上被纳入平民,但不得保留传统的脸部刺青和戴耳环的风俗。因为弓箭本领高超,每逢春秋冬三季便以狩猎为生,仅在夏季干些杂活。
江户时代药方里使用的熊胆基本上都是这群人获取的,卖的相当贵,有“熊胆一匁,金一匁”之说。不仅是胆囊,黑熊的毛皮、骨头、血液、脂肪也都是好东西。
被押送着的饥民队伍蹒跚前行,藩厅设在桑树町外的救济点--非人小屋已经遥遥在望。说是小屋,其实就是一片低矮的窝棚,在布局上类似城镇里的长屋,一间挨着一间,只是屋顶特别矮。
那片地方在以前发生饥荒时是专门埋葬死者的所在,就是个乱坟岗。因为埋尸的工作通常都是交给乞丐组织负责,所以藩厅干脆把管理权给了这些人。
此时早有人将新饥民到来的消息通知了乞丐头善七左卫门。这厮带着几个手下,飞似的跑了出来,离着恨不得还有八丈远,就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这些人自知身份低贱,万一惹的武士老爷不高兴,说砍就砍,就跟碾死只臭虫一样。
跟隔壁带清不同,江户时代的日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乞丐的。
德川幕府建立的是一个等级森严的阶级社会,就算是贱民内部也分等级,还要在藩厅的《非人人别帐》上登记。换言之,想当乞丐,乃至成为一个地方的乞丐组织头领,都必须经过官府许可。
而且当乞丐也不是拿个破碗逢人就喊“大爷行行好”,得有表演才能;像什么木偶啦、口技啦、狂言啦、变个戏法什么的。
逃荒的饥民虽然也是非人,可此非人和彼非人是不一样的;在城镇里当狱卒、清理下水道、捡垃圾为生的才叫“非人”,因饥馑而逃难的无家可归者叫“野非人”。
另外乞丐叫“乞胸”,从事屠宰、皮革制品和刽子手的叫“秽多”;通过耍猴挣钱的叫“猿饲”。
押送的队伍停了下来,一名足轻走上前,捂着鼻子满脸嫌弃的对乞丐头道:“左卫门,给你带人来了!四百六十个,赶紧清点一下。”
“这么多!”善七左卫门吓了一跳。
自从利吉他们开溜的那天后,“非人小屋”的饥民人数虽然因灾情不断加重而有所增加,但拢共也才一百多人,谁知今天居然来了小五百人。
善七左卫门跟条哈巴狗一样爬了起来,哈着腰堆着笑,向那足轻问道:“老爷,不知骑在马上的是哪位大人?看上去可真威风啊!”
足轻严肃的道:“是添嶋源八郎大人,他一直在江户服侍家主。这些人都是他回来路过秋田时,带着两个仆人拦住的。听说还费了好大力气。”
“哎呀,可真是天神般的人物啊!”善七左卫门驴唇不对马嘴的奉上一记马匹,也不管人家武士听不听得见,随即又问那足轻:“老爷,人多了这么多,粮食是不是也能多拨一些?”
足轻没好气的道:“哪有多余的粮食给你?少废话,赶紧把人领走!”
善七左卫门忙不迭的让手下去交接,自己则低头盘算了一会,心中暗暗叫苦。一下多出好几百人,藩厅给的那点粮食别说两个月了,一个月都不够。
桑树町的“非人小屋”设立后,藩厅拨了四俵的救济米,也就是两石。而且老爷们说了,这是两个月的量,每人每天三勺,早晚煮两顿稀粥。
善七左卫门偷偷瞟了一眼那个名叫添嶋源八郎的藩士,心中升起了一股恨意:“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在另一时空的历史上,这位添嶋源八郎就是因为此事,被桑树町沦为“非人”的饥民恨透了。正是因为他的建议,弘前藩一改之前放任的态度,对闯关逃亡的饥民大力拦截,使得非人小屋的收容者迅速增加到了一千六百人。
饥民的大量增加,再加上粮食供应严重不足,致使从十月开始,每天都有七、八人甚至十余人因饥饿而死。到了第二年正月,活下来的仅剩二百余人。又过了两个月,除了那些乞丐,另外的二百人也都死光了。
根据《天明卯辰日记》上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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