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被囚的第一百三十三年。
她无数次想要逃跑,无数次被阻拦。
云游而来的方士也加入其中,联合做出的阵法使得她最多只能到山脚。
山上修起高大的院落——不,哪里是什么院落?分明是一座巨型的神龛,她就是端坐其中的“神”。
这座小镇逐渐封闭,不再与外界来往。
金丝笼的锁链垂落第七十九枚铜铃时,郝秋数着臂弯新添的刀口。镇民们用朱砂在她脚踝绘出纹路,暗红的线条顺着小腿爬向心口,像极了当年瘸子临终前咳出的血丝。
“请神明赐福——“
祠堂外的呼声惊飞寒鸦,郝秋盯着铜镜里华美绝伦的秀金衣袍。金线刺绣下藏着三百道止血符,广袖遮掩的手腕缠满浸血的绷带。当镇民抬着玉辇跨过七星阵时,她嗅到轿帘后飘来的腐臭味——那是吃了七十年血馒头的族长,脖颈增生出肿瘤般的肉灵芝,可惜只有她能看到,如此绝妙的场景,竟没有一人可以与之分享。
玉辇绕着镇子环绕三周,身后的民众跪了,长长的一串又一串,目光中满是敬畏,低顺着头颅趴伏在地上。
郝秋端坐高台,看着下面的民众,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表演,企图取悦她。
祭祀舞跳完,众人又再次匍匐在地高呼:“请神明赐福——”
镇长站在她旁边,几个青年踊跃而上。祭祀鼎掀开的刹那,郝秋听见自己肋骨折断的脆响。戴着青铜面具的巫祝跪倒在自己旁边,将玉刀捅进她第三根肋骨,刀刃精准避开要害,如同过去千次取药那般娴熟。鲜血涌进鼎中沸腾的汤药,混着七岁男孩的指骨与百岁老翁的鹤发。
“这次取三寸血肉。“镇长摩挲着琉璃盏,盏中鲜艳的液体映出郝秋苍白的面容,“陈源要给他爹配续命丹。“
郝秋的伤口在香火缭绕中缓慢愈合。供桌下传来铁链响动,三个浑身溃烂的死囚被推进神龛。这是镇民新发现的秘法——杀人犯的怨气能让她再生加速三倍。最壮硕的那个死囚突然扑来,啃咬她肩颈的伤口,混着血腥的喘息喷在耳畔:“原来神仙的肉是苦的。“
怎么会是苦的呢?明明大家吃着都很开心,那样的滋味,仿佛是他们这辈子吃到过最好吃的东西。
“承蒙尊神垂怜,播撒福祉。让疫病远遁,使安康常驻,岁岁人寿年丰,人间处处皆为祥和盛景,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神恩浩荡,润泽万方。以慈悲为怀,驱病厄于无形,降祥瑞以延年,护佑万民岁岁平安,永享太平。”
子夜时分,郝秋数着瓦缝漏下的星光。祠堂地板的阵法纹路泛起微光,那些用她血绘制的符咒正将痛苦转化为延寿的灵气。她抚摸着小腹上愈合的刀疤,抚摸自己的脸颊,忽然摸到块凸起的硬物——昨日被剜去的琥珀色胎记,竟在皮下凝成了鳞片状结晶。
“一百三十三年了。”
一只鸟儿,从窗沿跌落,郝秋将其捧在手中,湿热的感觉从手心传来,鸟雀呼吸微弱,生命逐渐流失。
今年的冬天太冷了。
*
“娘,一百多年了。”
“儿啊,咱娘俩相依为命,我对不起你姐,但是你要吃供食啊!再这么下去,你真的会死的,娘不能没有你!”女人跪坐在床边,颜色同之前丝毫未变,不过面色红润,想来生活还是不错的。
见床上的人撇过脸,不回应自己,娘亲带着颤音道:“她是神明!就应该福泽众生!吃了它!!”
阿垅死死地咬住下唇:“娘,我已经苟活了100多年了!你就不能放过我,你们就不能放过她吗?!如此违背天理之事,我们竟整整做了100多年!!”说着,猛地将药丸打落在。
陈三走进来,皱眉,“吃!”
“爹!!”
“你若是吃了它,我便允许你去探望她。”
阿垅目光落在窗外,黑夜席卷着大地,却听不见一丝虫鸣,刘娟捡起药丸吹去上面的灰尘,将其强硬的塞进阿垅嘴里。
“不要做傻事,这么多次的教训,难道还让你记不住吗?”陈三声音低沉,带着训斥。
是啊,刚开始自己还能接近阿姐,虽是被抓住,却也不是自己的爹娘带人过来,到后来,便是自己的爹娘亲自带着人前来捉!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自己也受过数次族训,每每断气时,便会被塞进供食。
每每思及此,只觉得心中翻涌,恶恨难消。
“走吧。”过了约摸有半刻钟,陈三走出门。
阿垅从床上下来,紧跟其后。
出了门,终于能听到几声虫鸣,山上的小路走的多了,倒也不算难走。
“自己上去吧,记住,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阿垅咬牙,跑着冲向那座华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