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乱飞。
针锋相对的争吵声传进了火房,这是巧姑自家的事情,四婶不便插嘴,她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把锅里的疙瘩汤盛到了碗里,摆放在身后的案桌上,她又把锅里舀上水,又从案子下面掏出一个面袋子,攥在手里掂了掂,里面只有两斤左右的玉米碴子,这点粮食不够做五个玉米饼子的,熬几碗玉米粥不顶饥,后院的抗力也要吃饭,还要去做卖力气的活,怎么办呀?四婶攥着面袋子又往屋门口走了几步,扒着门框往院井里瞭了两眼,她想问问巧姑,是不是让石头去永乐街上买点面粉回来,她的话噎在嗓子眼里。
贾氏无理搅三分,手指头点在巧姑的额头,“俺骂你怎么啦?街上哪个人不骂你,不信你买四两棉花纺一纺,俺没说半句假话。”
贾氏的话气得巧姑全身哆嗦,她抱着脸痛哭失声。
外祖母在炕上躺了三个多月,老人嘴里每天念叨着女儿的名字,弥留之际,迟迟不愿意咽下那口气,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屋门口,“丫头,把你娘亲找回来吧……”
邻居大叔在麻将桌上找到了贾氏,让她回家看一眼气息奄奄的外祖母,她却无动于衷,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麻将牌,扔下一句话:“俺回去看她有什么用,看她与不看她,她都要死,她是想让俺给她买口棺柩,有那闲钱俺还想买几件衣服呢,哼,人死如灯灭,买那个有什么用,一张破席子就是她最终的窝。”
老人死了,鞋匠找来邻居在河道口挖了一个坑,把裹着一领破席子的老人放在坑里,她唯一的女儿贾氏没有出现,只有披麻戴孝的巧姑跪在坑沿上哭得死去活来。
那年巧姑刚刚十四岁,就在那年她嫁给了六十多岁的鞋匠,鞋匠有三个儿女,大儿子当兵多年杳无音信,二儿子和大女儿无事不登三宝殿,逼得他拿出积攒多年的十块大洋,从巧姑养父手里买下了巧姑,鞋匠买她是看好她的勤快和孝顺。
鞋匠临死把巧姑托付给了袁老爷,她嫁到袁家时,袁老爷已经不能自理,家里除了这处院子,掏不出买一斤米的钱,巧姑不怕脏,不怕累,不怕吃苦,她拿起了外祖母的老本行,给抗力缝缝补补,给裁缝铺子绣花码垛,她用微博的收入养活着袁老爷,一个可怜的、孤寡老人。幸亏有孟家时不时的帮衬,否则,她也不会有今天。
此时娘亲骂她难听的话,她真想理直气壮地辩解,“俺现在还是女儿身。”可,她不想说,她怕,怕街上不怀好意的男人,她只能沉默,冤屈地哭啼。
贾氏看着沉默不语的巧姑,她觉得巧姑羞愧难当,无言以对,她占了上风,脸上露出得意忘形的讥笑,“俺说对了吧,你就是一个扫把星,凡是跟你好的男人都会死。”
巧姑用袄袖抹抹脸上的泪水,嚼齿穿龈:“是,凡是跟俺好过的男人都会死,也包括女人,你不怕吗?”
贾氏陡然跳起脚,指着巧姑破口大骂:“俺是你娘,你诅咒俺,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是不是嫌弃你娘住在这儿碍你眼了,耽误你的好事了……”
看看咄咄逼人的贾氏,四婶真怀疑贾氏的身份,哪像个做娘亲的样子,她好想找根针把贾氏的臭嘴缝上,她的眼睛在火房里环视了一圈,落在案板上,上面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她抓起来,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折回身哆里哆嗦扑到屋门口旁边,她的眼睛下意识地扫过通往后院的长廊,几个抗力战战兢兢躲在后山墙旁边,露着毛渣渣的脑袋,瞪着一双双无色彩又好奇的眼神,畏畏缩缩窥视着前院的动静。
看到他们,四婶心里的怒火一下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她弯腰抓起地上的笤帚,气哼哼跳出了火房,咆哮如雷:“你们,你们躲在那儿干什么?”
院井的人被四婶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盯视着她。
抗力连忙向四婶送上笑脸,“是,是,俺们听到院井有人吵吵闹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俺们出来看看,问问,需要不需要俺们几个帮忙啊?”
“不用!不用!快回去,回去,不要在这儿添乱。”四婶把手里的扫帚举过了头顶,指桑骂槐,“你们以为俺平日里不发火是病猫吗?呸,你们是没惹急了俺,告诉你们,不要以为这是你们的家,你们只是过客,不要把自己当根葱,有没有你们这块料子俺们照旧炒出一盘好菜,谁离了谁都照样活。你们要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的身价几斤几两,不要反客为主,不识好歹,更不要目无三尺,好赖不分,惹急了俺,俺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主家不撵你们,俺也会把你们赶出去。”
“说得好,这才是俺邵家的婆娘。”坐在堂屋里的邵强哈哈大笑,他的拳头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茶碗、茶壶咣当咣当响。
站在堂屋门口的卢茗一会儿撸起袖子,摩拳擦掌;一会儿戟指怒目,在他眼里张牙舞爪的的贾氏就是一条疯狗,信口雌黄。
他想起了他的婆姨,每天天不亮就跟他吵架,嫌弃他家穷,嫌弃公婆死的早没有留下一点值钱的东西,只留给他们一个累赘,年幼的弟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