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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怔 (11/12)

个黑影,那个影子站在树下犹豫了半天,俄顷,猫着腰钻进了马厩子。

张妈从鼻梁上摘下眼镜,另只手握成拳头揉揉眼睛,细细看出去,槐树枝条上下颤巍,敲打着墙头瓦,几块青瓦擦着墙墉落下,“啪叽”砸在地上。

紧接着,院外面传来几声狗吠,皮鞋砸在泥泞的地面上“啪嗒啪嗒”响,那么清晰,声音来自院门口外面的路上,张妈一激灵,她急忙佝偻下身子,眼神朝院井里撒打,院井里只有风声,木盆从井沿上滑到了石基路上,半盆水洒在地面上,一滴滴在石头上滚着,一会儿渗进了石头缝隙不见了,空木盆被风拽着撞击着坚硬的鹅卵石,“叮当当”的声音;井沿上的水斗里映着灯的影子,跳动着点点的白,那么瘆人。

张妈急忙把手里的针线插进笸箩里,跪着爬到炕沿边上,摁着旁边的桌子踢趿上鞋子。

小伍佰猛地醒来,用拳头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嚷嚷:“娘,俺跟你出去看看。”

这时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声声入耳,夹着一个女子尖锐的叫嚣:“开门,开门,皇军例行检查,查户口。”

张妈手里攥着眼镜走出屋子,眼神越过了院木门的空隙,门口外面有五个人影,站在前面的是个女子,她的双手揣在裤兜里,脚上的黑皮鞋踢蹬着门垛子,木杆子上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张刀疤脸,是小春儿,张妈攥紧了拳头,她屏主呼吸,往小春儿身后察看,两个伪军手里抓着手电筒,肩上背着长枪;两个日本兵躲在小春儿的身后,他们手里的刺刀寒光闪闪。

张妈退后一步,把小伍佰挡在了身后,没有回头低低说:“伍佰,你快去东厢房,告诉敏丫头来人是小春儿和日本鬼子。”

“娘,您呢,您怎么办?”小伍佰哭哭唧唧,“俺要和娘在一起。”

张妈摸摸儿子的头,压着声音,一板一眼地说:“儿啊,娘没事,娘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娘,只是,他们不认识敏丫头,所以,你要听娘的话,快去。”

“好吧。”小伍佰嘟囔着小嘴,退着离去。

张妈把眼镜攥在左手里,一边亮着嗓子喊了一声,“来喽!”一边磨磨蹭蹭走到院门口,打开了院门,她退后两步站在门垛子一侧,给进门的伪军和鬼子让开一条路。

“你怎么刚出来开门呀?屋里是不是藏着八路军?”小春儿抖动着窄窄的肩膀,挨着张妈的身体迈进院子,她的眼珠子往天上瞟觑,拿腔作调地问:“院里住了多少人呀?”

“院里没有其他客人。”张妈忍住心里的气愤,她知道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的道理,小春儿就是个奸诈小人。

“真的没有外人吗?你可知道窝藏抗日分子的后果吗?”小春儿一边鼓唇弄舌,一边伸着细瘦的脖子东张西望,雾霭像一张无边无际的黑色罗纱网,从天空撒向大地,笼罩着空落落的院子,一盏马蹄灯随风摇晃,撞击着门框,幽暗的灯影若断若续;老鼠在屋檐上跳躂,震落一绺绺灰尘,仿佛墙角旮旯里藏着千军万马,蠢蠢蠕动,小春儿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退到两个伪军的身后,弓腰哈背走到两个日本兵身前,用手掌向前指引着脚下的路,“太君,您请!”

两个鬼子兵大摇大摆蹿到水井旁边,向身旁的伪军努努嘴巴,两个伪军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举着长枪,窜进马厩挑挑苜蓿草,又跑到马厩后面的茅房瞅了半天,捂着鼻子蹿了出来,又在东西厢房和堂屋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鬼子兵身边,“报告太君,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不可能!”小春儿又急又气,一个时辰之前在药堂门口,小敏与许洪黎说她住在张家,这会儿那个丫头藏哪儿去了?“每间屋子都要查仔细了,这家人很奸滑,良心大大的坏透了,在沙河街时带头反对皇军税收。”

东厢房没有一点动静,张妈心里坦然了许多,她撩起衣襟擦拭着眼镜片,豆大点的两抹亮折射着手电筒的光在屋顶上跳跃。

小春儿踮着脚跳到张妈身边,厉声呵斥:“你手里拿着什么?快点交出来!”

张妈摊开手,冷笑了一声:“春儿,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半夜三更跑过来为难我们呢?好歹咱们在一条街上住过,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单独好好说,何必大张旗鼓闹这一出呀?”

“谁说无怨无仇?”小春儿操起双手在张妈身前背后转了一圈,脚上的黑皮鞋在石基路上狠狠踢趿了两下,翻翻眼皮子,嗓子眼里“哼”了一声,嚼齿穿龈:“当年是你这张破嘴害得俺没有栖身之地,跟着俺爹到处流浪,每天食不果腹,那些日子俺恨不得把你们张家人生吞活剥了。”

小春儿如果不提当年的事情,张妈也许不会生气。“你小春儿和你爹坑害敏丫头,沙河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还害怕人说吗?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大婶奉劝你一句,你还是个孩子,应该弃恶从善,重新做人。咱们都是中国人,一条根,就像一棵树上结的果子,喝一条河里的水,身上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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