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揩揩脸上的眼泪,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最近老人明显感觉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走路脚丫子迈不动步,有一天她突然走了,陶秀梅定会肆无忌惮任意妄为,粟儿还小,无法与他母亲抗争,敏丫头冰雪聪明,遇事不卑不亢,是姌姀的好帮手,有丫头在她安心落意。
孟粟扶着东墙根的桌子“噗通”跳下了床,赤着脚踉跄到炕边下,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祖母的眼睛,“祖母,她这样说过吗?”
“你慢点,别着急,黄师傅说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老人扔下手里的棉花,慌不迭往炕沿上蹭蹭身子,伸手抓住孙子的小手,“快穿上鞋子,地上凉。”
孟祖母的话音没落地,黄忠挑开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大踏步走到炕边下,弯腰抱起孟粟放到了炕上,“小少爷,你的身体刚刚恢复点,千万不能着凉。”
孟粟昂起小脸看着黄忠,“黄叔叔,那个敏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
孟祖母清清嗓子,向黄忠递了个眼神,“黄师傅,你不是说敏丫头明天回来吗,是不是啊?”
“是,敏小姐说她一定回来,回来跟着二少爷学写字、认字。”黄忠从怀里掏出小包袱递到孟粟的手里,向孟祖母弓弓腰,“这是苗先生托人送过来的,劳烦二少爷转交给敏小姐。”
“是,是青峰镇的苗先生吗,他人还好吗?”孟祖母听小敏讲过苗家两口子的事情,兵荒马乱的年月朝不保夕、自顾不暇,苗先生和苗太太还能先人后己,这种精神真是难能可贵,让人敬重,“捎话给苗先生,让他有时间到咱们孟家做客,俺亲自设宴款待他,敬他一杯酒。”
“好,俺会把您老的话转告给苗先生。”黄忠眼睛看向窗外,嗫嗫嚅嚅岔开话题,“老太太,刚才,那个二太太去了前院。”
“她去前院做什么?”孟祖母打了个直眼,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把棉袄片往炕梢上推了一把,跪着腿往炕边上走了几步,“你怎么不早说呀?”老人一只手摁着炕沿,一只手摁着桌子,把两条腿垂下炕,低头看着桌子底下的鞋子,“黄师傅,你帮俺把鞋子够出来,俺要去看看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黄忠弯腰从桌子底下拿出鞋子,给老人穿在脚上,站直身搀扶住老人的胳膊,“老太太,您慢点。”
“俺给你添麻烦了。”老人猝然语气哽咽,这么多年黄忠像儿子一样照顾她,今天他也要离开孟家,让老人难割难舍,“黄师傅,你一定要回来呀,到时候俺死了劳烦你和俺的儿孙给俺举幡。”
“老太太,您老言重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孟家需要您老挑大梁。”
“唉,俺不指望活百岁,哪怕再活几年,看着俺的粟儿长大成人。”老人从桌子夹角抓起拐杖拄在手里,借着黄忠的力气跳下炕,往屋门口碾了一步,回头看着孟粟说:“粟儿,陪着祖母到前院走一圈,让黄师傅去火房给你大娘熥熥中午饭。”
陶秀梅扭着水蛇腰走进前院,她的身体挨近东厢房的窗户,狐疑的眼神穿过薄薄的窗纱,小心翼翼窥牖着屋里。
姌姀站在五斗柜前,飘廖的裙襦宽松地包裹着她袅袅婷婷的身段,两片衣襟上绣着紫色的风信子,清新又优雅,柔美又娇艳,衬托着她白皙的肌肤若春梅绽雪;她双手里攥着一张信笺,生怕它掉了似的紧紧捂在胸口窝上。
陶秀梅锁眉拧鼻,她嫉妒姌姀生了一副仙姿佚貌,出身簪缨世胄,出嫁时十里红妆,而她差点穿着荆钗布裙过门。
“呸,以后老娘比你有钱。”陶秀梅撇撇血红的嘴角,背过身啐了一口唾沫,她的胳膊肘碰倒了
杵在墙垛子旁边的铁锹,吓得她在原地跳了个高,往旁边撤撤肩膀,眼神越过廊柱子瞟向身后,长廊尽头的耳房敞着门,房间里黑洞洞的,看不清屋里的情景,半空回响着镰刀削竹篾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往后退着走了两步,转身大摇大摆沿着长廊往北堂屋走,她明知道刚才的动静不小,她不怕姌姀,反而怕撞见余福,那个老男人手里有老太爷的“尚方宝剑”,上打主子,下打奴才,不能轻易得罪。
绕过长廊,走近石榴树,抬起头就能看到北堂屋,两根红木门框托起两扇格子门,门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门檐上悬挂着巨大的门楣,上面雕缀着龙凤图案,彰显着屋里主人的身份地位。
陶秀梅下嘴唇向前伸,嘴角向下耷拉,眼神透着一股嘲讽的戏谑,她踏进孟家门那年烽火连天,地痞无赖浑水摸鱼,整个赵庄陷入一片混乱,婆婆让她住西厢房,大家住一个院子互相照应,她一口回绝了,在陶家她的母亲就住偏房,命运悲惨,郁郁而终,她不想步母亲的后尘,大家只好把她安置在中院。
两年前孟祖母带着孟粟住进了后院,把前院让给了姌姀,也就意味着孟家换了女主人,真是可笑,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能成什么气候,偏偏那么多下人围着她转,陶秀梅越想越不够本,她的胸脯急速起伏,眼神充满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