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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申时 (2/12)

一股浓浓的烟雾从她紧闭的双唇中间喷了出来,在半空袅绕,好似一张蜘蛛网罩住了她的脸,擎起两根手指从嘴里抽出烟卷,伸出窗外弹弹烟灰,初夏的风是热的,大地受了光热,蒸发出阵阵泥腥味和血腥味,顺着窗户钻进了屋里,她拧拧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出现在商行门口,她左手里戳着一根打狗棍,右手里攥着一只残破不堪的泥碗,扒拉着眼珠子往店里探头探脑。这个乞丐不是别人,是梅三姑假扮的,今天下午她从青峰镇回到了八里庄,戚铁匠不在家,贵老三面馆只有一个小伙计,她没敢坐下歇歇脚,马不停蹄跑到了张家大车店,见到了昏迷不醒的江德州,还有两个面生的小丫头,张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其告诉了她,并且说她的儿子被一个日本女孩藏在了赵庄,她当场懵了,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半天才清醒过来,她告别了张妈直扑赵庄,在村公所附近转了两圈,没发现异样,沿路乞讨到了永乐街。

“小姐,赏口吃的吧。”梅三姑站到了门槛外面的台阶上,她把手里的碗伸进了屋里,眼睛穿过乱发瞵视着雪莲脸上的变化,这个丫头是许家的孙小姐,曾经受过生活的磨难,如今投靠了日本人,难道是她收留了儿子?“小姐,可怜可怜俺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太婆吧!”

雪莲小时候做过乞丐,高兴了能讨来半碗玉米粥或者一个窝窝头,有时候一天也讨不着一口吃的,饿了掬一捧河沟里的水喝,如今她忘了天高地厚,在穷人面前摆出了臭架子,学会了扒高踩低、谄上傲下,有事没事喜欢嘴里叼着香烟,举止动作尽量效仿许洪黎。

“小姐,俺好几天没吃饭了,赏俺一个铜板,或者一个窝窝头也可以。”

梅三姑这句话刺疼了雪莲的心脏,她顿时火冒三丈,尥起大皮鞋在地上跺了一脚,烟卷从她嘴里掉落,她赶紧伸手去接,牵扯了肩膀上的伤口,剜心的疼,她咬着牙吼了一嗓子:“来人,把她撵走!”

从货架后面跳出一个身穿棉麻长袍的日本浪人,他的后衣摆拖拉在地上,脚上踩着木趿拉板,手里举着长刀,朝着梅三姑抡眉竖目,嘴里骂骂咧咧:“快滚!”

梅三姑往后退了一步,“噗通”跌倒在台阶下,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碗碴子四处迸溅,木棍子滚到了大街上。

“俺的拐棍,俺的碗。”梅三姑伸出脏兮兮的手摸索着地上的碎碗碴子,嘴里念央央:“唉呀,这怎么好呢?俺吃饭的碗碎了,还让俺怎么讨饭呀,人都有个三灾六难,你不帮俺,也不应该放狗吓唬俺呀。”

两个行人走上前搀扶起梅三姑,捡起木棍递到她的手里,小声说:“老人家,您尽量躲着日本商行走,里面住着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谢谢,谢谢,俺知道了。”梅三姑杵着木棍往后趔趄了一步,身体退到了路牙子旁边。

丰泰酒铺子西边巷子里窜出两个中年男人,头上扣着白色的凉帽,压着眉梢;身上穿着黑缎直襟褂子,敞着怀,露着里面的白背心;腿上是一条绸布做的缅裆裤,一条黑色布带子缠着竹杆子腰,腰里别着匣子枪。这两个人是鬼子侦缉队的人,是熟悉本地地形和语言的汉奸,专门替日本人搜集情报、抓捕抗日分子,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梅三姑摇摇晃晃从两个黑衣人身旁走过,挨近酒铺子东边的一条南北夹道,扶着旁边的断墙瘫坐在地上,想到儿子不知生死她心烦意乱。

这空当,秋代子踟蹰的小身影沿着夹道由北往南而来,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托着背上妹妹的屁股,一只手攥着胸前的背巾襻带,一直走到梅三姑身边,担忧地问:“您需要帮助吗?”

梅三姑蔫不唧地抬起头,映入眼帘是一双小木屐,一双小脚丫,白色的棉袜上黏着泥巴,和风袍裾蝶舞,精致的针绣樱花点缀在白色的布底上,宽带的袖口轻轻拂动,露出纤细又白嫩的胳膊,往脸上看,如梅花般的脸蛋上沁着亮晶晶的汗珠子,小眼睛里闪烁着怜悯。梅三姑心跳加快,直觉告诉她儿子是被这个日本女孩救了,她摁着拐棍想爬起来,担心街上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只在原地挪挪屁股,小声嗫嚅:“小丫头,你家住在哪条巷子呀?”她的话没出口,一辆黄包车戛然停在了酒铺子门口。

车斗上坐着孟数,灰白色的锦绣长褂包裹他高挑修长的身材,衣领处露着洁白的衬衣,烘托着他精美的五官,长眉如柳,眼镜后面闪烁着黑曜石般的瞳眸,高挺的鼻梁,二八分头蓬松柔顺,斜飞的刘海遮住了他右边的眉梢,下巴颏轮廓分明,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青青的胡须,增添了几分成熟与潇洒。

秋代子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攧手攧脚走近黄包车,双手扶着膝盖,向车上的孟数鞠躬行礼,“您好!”

“你好!”孟数提着长褂衣裾迈下了黄包车,撩起侧衩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铜板扔给车夫,一边向秋代子弓腰施礼,一边勾勾唇角,问:“周先生说你的妈妈病了,她好点了吗?”

“栀子姐姐待会就到了,她,她能帮助妈妈。”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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