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隐入云层时,太液池畔的琉璃灯将水榭照得通明。江北枝倚着鎏金凭几,指尖轻叩案上犀角杯,银栗蹲在食案旁,爪子正悄悄勾着祁玦袖中滑落的药丸。
凉州捷报频传,全赖陛下运筹帷幄。兵部尚书举觞的手微微发颤,酒液在杯沿晃出细小涟漪,只是这裁撤玄甲卫的旨意...
啪!
萧宴的象牙箸突然折断,半截飞入池中惊起游鱼:尚书大人这是要替本王讨俸禄?玄色蟒袍上的暗绣蟠龙在灯火中似要腾空而起,不如说说,你府上新纳的第十九房妾室,聘礼里怎会有北狄王室的金狼佩?
席间霎时死寂。银栗窜上梁柱,异瞳映出廊下侍卫悄然握紧刀柄的动作。江北枝忽地轻笑:爱卿们怎的不动箸?这雪蛤羹冷了可腥得很。她鎏金护甲舀起汤羹,突然泼向池中——数尾锦鲤翻着肚皮浮起,鳞片泛着诡异的青紫。
祁玦的素问扇骤然展开,三十六根子午针寒芒毕露:醉仙散混着鹤顶红,下毒之人倒是舍得本钱。他月白广袖拂过食案,银针试过的酒盏突然迸裂,林尚书这杯中的分量,够毒死三头西域象。
陛下明鉴!林尚书瘫跪在地,臣...臣只是替太后保管遗物......
哪个太后?江北枝把玩着银栗叼来的金狼佩,是先帝那位疯癫的未亡人,还是三百年前葬在皇陵的江氏女帝?她突然掷佩入池,惊起的水花溅湿礼部侍郎的袍角。
萧宴的剑鞘压住欲逃的侍郎:李大人急着去哪?你袖中那份凉州官员名录,墨迹还未干透呢。玄铁冷光映着名录上朱笔勾勒的姓名,竟与三日前阵亡将士的抚恤名单完全重合。
祁玦的蓝蝶突然扑向水榭穹顶,磷粉照亮梁间暗格。江北枝的西域夜明珠精准掷入机关,成沓密信如雪片纷落——每封都盖着药王谷废弃二十年的朱砂印。
谷主这清理门户的手段比本王温柔。萧宴剑尖挑起信笺,北狄文字间夹杂的医案笔迹与祁玦如出一辙。
祁玦的冰蚕丝缠住他手腕:王爷不妨闻闻这墨香——掺了玄甲卫特供的龙涎香,味道可还熟悉?
银栗突然窜向假山,异瞳在黑暗中勾出人影轮廓。江北枝拎起酒壶缓步逼近:刘公公躲了半宿,不嫌石缝硌得慌?老太监怀中的密匣当啷落地,露出半枚带血的虎符。
老奴...老奴是奉太后遗诏......
哪个太后?江北枝的鎏金护甲掐住他下颌,是教你用傀儡蛊控制周焕的那个,还是告诉你皇陵地宫藏着长生术的那个?
子夜钟声骤响,池中突然跃出数十黑影。祁玦的毒针与萧宴的剑气交织成网,却见刺客腕间皆系着钦天监的星纹绦带。江北枝拽断案上珠帘,南海鲛珠滚落处,地面浮现荧光卦象——竟与银栗日前抓挠的痕迹完全吻合。
坎位生门!她扯着两人撞破雕窗,祁玦的素问扇扫灭追兵火把。三人跌进密道时,萧宴突然反手扣住她脉门:陛下早就知道今夜有变?
王爷不也提前在池中布了水鬼?她甩开他的手,夜明珠照亮壁刻的星图,从工部贪墨案到凉州兵变,这棋局铺了整整三月。
银栗的爪子突然挠向某处壁砖,暗格中滚出的玉瓶刻着萧氏暗纹。祁玦的银针试过瓶中药丸:七日断肠散,配方倒像出自药王谷。
是出自二十年前叛逃的右护法。萧宴突然捏碎玉瓶,陛下可知,那叛徒最后死在本王剑下?
密道尽头传来机括声响,江北枝的磁石钥匙插入铜锁:那谷主可知,你师父书房暗格里藏着萧氏祖训?石门轰然开启,三百盏长明灯映出满室冰棺,每具棺椁都躺着与席间大臣容貌相同的尸体。
祁玦的素问扇突然转向萧宴:王爷需要解释?
不如先解释这些。萧宴剑尖挑起棺中玉珏,北狄王印旁赫然刻着药王谷的百草图腾。
银栗跃上中央冰棺,异瞳映出棺盖内侧血书。江北枝抚过双王殒,孤凰寂的刻痕,突然轻笑:诸位爱卿既然来了,何不亲自看看自己的归宿?
暗处传来重物倒地声,追兵的火把照亮林尚书惨白的脸——他背后的影子,正缓缓举起淬毒匕首。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