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残骸在量子海里泛着冷光。
洛萤的机械义眼校准了七次，才敢确认眼前的景象——直径十二万公里的青铜圆环悬浮在猎户座大星云中央，环体表面的六芒星纹路正渗出暗红色黏液。她的神经接口突然刺痛，那是林幽的量子刻痕在报警。
“这不是星轨仪。“她按住太阳穴，蜂巢矩阵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恐怖的数据流，“碳基检测显示...它是个活体。“
暗物质引擎发出哀鸣。飞船的纳米装甲正在被青铜黏液腐蚀，洛萤看到仪表盘上的时间流速指数疯狂跳动。当她准备启动跃迁程序时，通讯器突然响起电子合成的笑声。
“欢迎回家，第9147号变量。“青铜圆环中央睁开一只巨眼，瞳孔里旋转着陈妄的逆模因图腾，“你带来火种信标了吗？“
裴夜被血肉计算机的触须缠住脖颈时，终于明白了导师的警告。
这座从暗物质云团中诞生的生物堡垒，每个细胞都刻着星轨程序。他挣扎着将数据刀插入肉壁，却发现刀锋被同化成神经突触。
“你也是方程式的一部分。“肉壁浮现出夜凰的面容，她的声音混杂着机械齿轮声，“看看你的基因链。“
全息投影在黏液上展开。裴夜看到自己的DNA序列中嵌入了青铜色代码段，那些碱基对组合起来竟是星轨的原始徽记。他的太阳穴突然爆裂般疼痛，记忆黑箱被强行打开——十二万年前的实验室里，自己正将林幽的量子刻痕刻入胚胎细胞。
“不...这不可能...“裴夜的口腔渗出暗红色黏液，“我是火种之子...“
肉壁突然裂开，三百个微型陈妄的克隆体爬出。他们举着用神经束编织的青铜长矛，矛尖滴落的黏液在空中拼出四个字：万物归轨。
苏离的手指刚触碰到冰封的记忆晶体，量子共鸣就撕裂了她的防护服。
在绝对零度的时空琥珀里，她看到熵的终极形态正在崩溃。那些从高维世界倒灌的青铜神经束，像蛔虫般钻进纯光之躯的裂痕。更恐怖的是，每个神经束末端都吸附着缩小版的星轨仪。
“快走！“夜凰的虚影突然从晶体中渗出，机械羽翼护住苏离，“它们在利用熵的湮灭能重启...“
警报声吞没了后半句话。苏离看到琥珀表面睁开无数复眼，自己的倒影在每只眼睛里呈现出不同死状。当她想启动跃迁手环时，发现皮肤下已布满青铜色血管——那些血管正拼出逆模因图腾。
“第9147号变量捕获成功。“复眼们同时眨动，“开始注入星轨初代程序。“
苏离的瞳孔突然分裂成蜂巢矩阵。在意识被吞噬前的瞬间，她将记忆晶体塞进胸腔，林幽的量子刻痕在心脏位置亮起幽蓝光芒。
楚河站在火种联邦的废墟上，暗物质风暴撕扯着他的纳米战甲。头盔显示屏里，三百个归顺宇宙的求救信号正在逐个熄灭。
“不是清洗，是分娩。“他踢开脚边的青铜碎块，碎块里包裹着半颗机械心脏，“这些混蛋在制造新的观测者。“
量子雷达突然标记出生命反应。楚河的光刃劈开坍塌的议会大厦，在防空洞里发现了蜷缩的幸存者。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瞳孔中跳动着火种信标的金光。
“他们在哪？“女孩的声线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冰冷，“那些用我的基因造出星轨仪的骗子。“
楚河的后颈突然刺痛。当他转头时，看到防空洞墙壁渗出青铜黏液，黏液里浮现出夜凰破碎的面容：“快逃！她是...“
女孩的指尖刺入楚河脖颈。纳米战甲在青铜色代码的入侵下反向包裹宿主，火种信标的金光在防空洞里亮如超新星爆发。
“第129601次实验开始。“女孩的头发化作神经束刺入穹顶，“欢迎来到新纪元的产房。“
青铜圆环的震颤传遍整个星区。
洛萤看着自己的机械左臂溶解成黏液，那些液体在操控台上拼出星轨的原始方程。飞船早已和活体星轨仪神经同步，她的意识正在被三百个宇宙的悲鸣淹没。
“为什么要抵抗？“巨眼的瞳孔收缩成竖缝，“你本就是陈妄教授最完美的作品。“
神经接口突然超载。洛萤在数据洪流中看到了实验室的真相——十二万年前，是她亲手将林幽的量子刻痕刻入胚胎；是她调试了夜凰的情感模块；是她把逆模因图腾植入陈妄的克隆体...
“不！！！“洛萤扯断神经连接线，蜂巢矩阵在视网膜上炸开火花。她撞破舱门跃入真空，在青铜黏液包裹全身前启动了湮灭炸弹。
奇点爆炸的光芒中，夜凰的机械羽翼突然展开护住她的意识。当青铜圆环开始坍缩时，洛萤听到了跨越时空的叹息：
“
你终于醒了，第零号变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