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解剖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江临夏的视网膜上烙下青灰色的光斑。她将神经链接手套的电极贴在林深太阳穴时，死者皮肤下突然凸起游动的金属丝，像是有活物在脑沟回里穿行。
记忆拓印仪启动，3.2秒后进入神经回廊。墨翟的机械音在耳畔响起。
江临夏闭上眼，闻到实验室特有的硅胶焦糊味——三年前那个雨夜的气味。当她重新睁眼时，已站在林深最后的记忆场景：布满青铜齿轮的虚拟画室。
画室落地窗外悬浮着巨大的日晷，晷针在虚拟月光下投射出双重阴影。林深的电子画笔在空气中疯狂舞动，全息颜料凝结成逆五芒星齿轮。每个齿尖都刻着细小的甲骨文，当江临夏试图触碰时，文字突然化作青烟钻入她的鼻腔。
警告！记忆数据流异常。墨翟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画架上的《千里江山图》开始渗出蓝血，林深突然转头看向不存在的镜头：他们来了。他的虹膜裂成六边形蜂巢，每个孔洞里都映出江临夏举着燃烧器的画面。
江临夏猛地扯断神经链接线，却发现手套已经与死者颅骨生长在一起。画室地板突然变成透明玻璃，下方是沈白实验室的废墟，数不清的江临夏克隆体正在火海中绘制同样的逆五芒星。
爆炸冲击波将江临夏掀翻在记忆回廊的金属地面。这次她闻到了真实的焦肉味——三年前沈白被数据光缆勒住脖颈时，防护服里飘出的就是这个味道。
第七次了。她对着虚空呢喃，右手却不受控地伸向燃烧的控制台。这次终于看清了，自己当年插入的并非灭火芯片，而是刻有墨家矩子令的青铜卦盘。
控制台突然伸出机械触须缠住她的手腕，沈白碳化的半张脸从火焰中浮现：你明明知道793号实验场的真相。他的声带振动扬起灰烬，在空中组成二十八星宿图。
江临夏用手术刀割断触须时，刀锋划过记忆回廊的边界。裂缝外闪过苏九黎折叠纸扎蝴蝶的手指，以及陆沉用怀表冻结雨滴的瞬间。
当她坠入第三层记忆时，明代机关城的青铜齿轮正咬合着银河运转。墨家弟子们的面具下流淌着数据流，他们手中的卦盘与林深脑内植入的装置完全相同。
戌时三刻，观测者入局。首座的钜子举起刻满二进制符文的罗盘。
江临夏突然发现自己在铜镜中的倒影穿着飞鱼服，腰间绣春刀正在渗出血珠。当她触摸刀柄时，整个机关城开始坍缩成莫比乌斯环，林深的尸体从环心坠落，手中攥着写有她名字的生死簿。
记忆覆盖完成度79%。墨翟的警报与钜子的吟诵重叠，坎离易位，虚实同归。
江临夏在解剖台剧烈咳嗽，呕出的液体里浮动着金属碎屑。墨翟的投影屏显示着刚破译的信息——林深胃里的记忆稳定剂生产批号，与她床头药瓶上的数字完全一致。
江顾问，死者的细胞记忆显示...法医助理的声音戛然而止。
解剖室的无影灯突然爆裂，黑暗中亮起108只机械复眼。江临夏摸到林深被剖开的大脑，触感却是明代青花瓷的冰裂纹理。当应急灯重新亮起时，她掌心里静静躺着半枚青铜卦盘，内侧刻着沈白的笔迹：【别相信793】
窗外暴雨如注，一只蓝闪蝶正用翅尖在玻璃上刮擦出星图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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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