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贺之珩幽幽转醒,旋即像被什么吓到一样,猛地从床上坐起,满头冷汗。
他扶着床榻,哑着声音道:“买些吃食来,我要吃东西。”
“小人遵命。”家奴顾不上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只要他肯吃东西,那就够了。
门外,忽然有人叫了一声老爷,贺之珩眼前微微发亮。
陶叔来了…莫非是原谅他了不成?
于是,还不等家奴通报,他便着急出声:“快让陶叔进来。”
家奴听话地开了门,陶儒在看清他枯瘦模样那一刻,心头涌起几分不忍,但依旧冷着脸,沉声道:“之珩,陶叔有些话要跟你说。”
“好…好,”贺之珩忙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旁人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是。”
贺家奴就像牵线木偶般听话,唯有涉及主子尊严及性命时,才会表露出几分人的情绪。
陶儒摩挲指腹,状似不经意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之珩,你很喜欢书儿对吧。”
“对,之珩此生非她不娶。”贺之珩毫不犹豫道。
“好,那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不行!”贺之珩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闻言,陶儒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神色,将大夫说的话重述了一遍。
语罢,他转身看向面色惨白的贺之珩:“所以,哪怕是为了她的性命,你也不愿?”
贺之珩嘴唇翕动,舌头在嘴里打转,半晌,他结结巴巴道:“可…可我还听见,她在房里叫我的名字了,她没有忘记我,只是暂时认不出来,她找不到我,她肯定也会难过的。”
“你放心,她已经找到你了。”
“什么意思?”贺之珩立马警觉道。
“书儿把顾清和认作你了。”
陶儒轻飘飘一句话,贺之珩全身却像被凌迟,直至血肉模糊。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神色悲戚。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贺之珩再次咳出一口鲜血,眼前陡然发黑,回过神来,他漠然将嘴角鲜血拭去。
“所以,陶叔是想让顾清和代替我,若是将来有成婚的必要,那也可以让那个伪君子做她的丈夫?”
“嗯。”
陶儒微微闭目。
贺之珩双眸垂落,视线随意停在某处空地上,他捻了捻残留在手指上,已经干涸的血渍。
末了,他凄惨一笑,“陶叔,我只问你一句,你要如何才肯将诺诺嫁给我。”
陶儒肯定道:“除非你们贺家覆灭,否则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动这心思。”
贺之珩双目失神,木然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但在我做完前,你不能将诺诺嫁出去。”
陶儒以为贺之珩在说笑,不由得有些恼怒,他甩了甩衣袖:“黄口小儿!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贺之珩不语,只是强撑着身体,下了地,双眸阴鸷,他缓缓走到陶儒身旁。
陶儒看着眼前的人,微微有些走神。原本只及腰的孩童,此刻已经跟他一样高了。
贺之珩站定,与陶儒对视,语气温和,却如同毒蛇吐信,威胁道:“陶叔,你不要忘了,我是谁家的孩子。就连家奴,我们都要下毒来操控。贺家人的血里,天生就流淌着卑劣二字。方才,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陶儒瞳孔猛然一缩,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个少年。
是啊,贺之珩是龙溪贺氏出来的公子。
那个虞朝的第一望族。
哪怕,这个人被他亲手抚育了八年。
当年,他能抚养这位公子,也只是因为走商时,曾偶然救下过贺家家主。
随之而来的,是用不尽的资源跟靠山。
这么多天,他一个商户对他们如此放肆,想来他们也容忍到一个极限了。
陶儒心中对贺之珩残留的一点慈爱,在此刻荡然无存。
贺之珩知道这样做会彻底让陶儒厌恶他,但他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自幼被送出来,寄养在陶家,他何尝对陶儒没有感情。
但他此刻为了保住陶锦书,只得慌不择路。
“我答应你,这些年我不会出现刺激她,可你也最好不要为她另择夫婿。”
“等诺诺到了嫁人的年纪,我会心甘情愿,让你同意我们的婚事。”
说完,贺之珩强撑着病体,毫不留情转身离开,而后真的销声匿迹。
最后,陶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房间,只觉得那日阳光太过刺眼,让人眼前发黑,他看见的所有景色似乎都是灰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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