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气这个闷葫芦,先主动开口:“我知你今日定不能理解我对李近南的态度,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很久没见到旧人有些生疏。”杜应祺道:“我瞧殿……我瞧小姐的样子并不像是生疏,而是很不信任他。小姐待他有救命之恩,会不会多虑了?”我摇头:“救命之恩的是我三哥,人心本就难测,很多人为了活下去或多或少会做出一些和我不是一条路的选择,我都能理解。”
他依旧迷茫,低头在一边沉默。我叹道:“你不如猜一猜,我是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吗?”他抬起眼看我,我问道:“你是三年前天元大会的头名,对吧?”他点一点头,我继续问道:“你在此之前,就一直在幽寂山的无侠宫里,对吗?”他再点头:“是。那时候蒙郡主相救捡回一条命,我哥直接将我带回无侠宫里。我以为小姐早已不再人世,我活着唯一的念头就是再回军中,为小姐和王爷报仇,故而勤加苦练,未曾踏出幽寂山过。”他眼神坚毅,侧脸的疤痕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狰狞,我赶紧伸出手来握紧他的手,就像风吟以前安抚我那样摸了摸,和蔼道:“那我想,你之前定然不知道会有假扮公主的事情发生。”他“嗯”一声:“确实,当日见他我也十分惊讶,只是,我并没有机会回到宫里,但我哥迷恋杨紫晴,我倒是见过几次她。”
我道:“那你觉得她是不是很眼熟。比起我,她是不是更像另外一个人?”
杜应祺陷入了更迷茫的思绪里。
我微微一笑:“你以前是军营里的人,王府你不常去,但是他是王府守卫的副统领,那个人常和我一道出入平阳王府,他怎会没有印象。”我见他依旧在回想,忍不住凑过去提醒道:“你再想想,我曾经……”
不等我说完,他打断我:“陈微雨。”我一时没来得及反应,正好撞进他的视线里。他很是拘谨,慌慌张张的避开头,却又重复了一遍:“我记得,她叫陈微雨。”我也许久未曾听到这个名字,也有些愣怔。杜应祺自说自话:“陈微雨应该也是一个假名字,她的确是杨鸿齐的亲生女儿。”他这话说的很是自信,大概是他哥追姑娘追了九年十年的都没追到,杜应衡也是有点惨。我沉浸在“悲惨的杜应衡”里,只感觉耳朵被人拽了一下,转头看杜应祺:“你说啥?”杜应祺顿了顿,这才重复了一遍:“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才觉得不对劲的?”
我摇头:“我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他。”他面色有些惊讶,我解释道:“你在夺得上一届头名之前未曾有人见过你,因你太过神秘,我从进天下盟的第一日起你就是他们钻研的对象,再说你脸上大部分的伤痕是在我们从乐慕逃回来之后伤的,李近南绝不会认出你。至于名字,连我都不曾记得你的名字,更何况是他。我不知道是谁透露出你就是当年平阳王的人这个消息,但我猜,李近南对我三哥绝对没有如你一样的忠心。”他很是沉默,我继续感慨道:“其实我已经很久不曾相信过别人了。被亲生兄弟和一起长大的姐妹背叛,捡回来一条命,你知道吗,当我在妙云庵苏醒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从那以后我就觉得,我应该只能相信我自己,我应该漠视所有人的示好和亲近,那样我就不会被背叛、被欺骗、被伤心。”
我见他有些消沉,我猜可能是我这话说的重了些,不免安慰道:“当然,你嘛,你和别人当然不一样,咱俩那是过命的交情,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在哪个坟堆里埋着呢,所以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信任和倚靠的人。”他这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可我之前并没有想这样多,李近南向我打听,我说了一些我们回来发生的事……我似乎给小姐添了很多麻烦。”
“我的麻烦都不要紧,我只担心承佑……”
他斩钉截铁道:“小姐放心,平阳王的消息世间只你我二人知道。”
我点点头,正想着再喝一杯茶就散了,就看到一个人影在我院子里的树上翻了过去。杜应祺已经一个轻功跟过去了,我起初吓了一跳,后来又一想,能在天下盟的地盘里上天入地的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再加上杜应祺一向警觉,这样飞来飞去的无非就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这样我便又翻出一个新杯子,往里头添了点茶水,顺带又把我二人的杯子添满,理了理衣袖,等着杜应祺将那人影带回来。
来人竟是明月。
准确的说,是明月带着杜应祺回来。杜应祺说过,明月的武功远在他们兄弟之上,想想我便也不觉得惊讶了。
我站起身来,微微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明月。
他的皮肤白皙,面容清俊,有些丹凤眼的眸中印出纯澈干净的眼神,完全看不出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今夜风大,宽大的斗篷并不能遮掩住他的身形,我看到帽帷间露出的几率发丝,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辉。心下诧异时,他已在我面前站定,卸去斗篷,满头银发瞬时晃了我的眼睛。
谢二堂主以前喝酒的时候说什么来着?江湖中的人,每个人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往。但任之却没有想到,天潢贵胄平民百姓,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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